第16章 无可替代

面皮子金贵所在，乃是大户人家的地位之显。在别者之上，更应卑谦有理，但绝不卑微下至，损坏了地位和面子。

        宋清疏温书时最不喜人打扰，更何况是半夜传来了个离谱到天的消息。半夜过三更，还有人来找他宋清疏轻轻点了点书页的一角，抚平了上边的褶皱。

        “都这个时辰了，莫不是鬼魂寻我来了”他疑惑中带着惊奇，连音调都拧巴了几分，倒是把传话儿的矮小厮乐坏了。

        这三少爷平日里可是对宋府上下都是彬彬有礼过分了，反而显得生分了，这么一比，宋褚明大少爷虽看着粗俗些，但干好了事也出手阔绰，打赏得也不少。

        今日的三少爷，亲近可人多了。

        矮小厮双目“噌”地一下亮了不少，他双手紧握，面上褶子都笑歪了，“少爷，可是玉面公子寻你来了，前些时候不是刚到府上来，这会子说是有东西要给你哩。”

        既是三少爷好友，还是他常光顾的戏本写手，他怎么着也得把话传踏实了，要是运气好，还能空手得本戏本，他下月便也能吃上那金记家的烤乳猪了。

        “玉面”宋清疏细细琢磨着这耳熟的的称呼，但他何时多了这么个好友。

        他揉了揉眉心，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只是听着熟悉，但他脑中晃过了那两月前没收沈知意的戏本。

        嘶，今日搬书搬得有些多了，还劳损身子，这称呼不是沈知意那戏本题在上边的么？

        “行，我现在去看看。”宋清疏把书撂在一旁没有半分犹豫，他捋了捋肩旁的墨发，眼不带一丝耐烦之意。

        莫非是急事，若是有人找，直接请进来便是，大可不必费心力去那门口，矮小厮紧盯着自家少爷火急火燎的步伐，也紧跟了上去。虽说如此，但话也没说出口。

        月色藏匿在云里，而沈知意的喜悦藏匿在心里。

        沈知意不是没有见过比宋清疏更温柔有礼，俊郎帅气的男子，但独独没有他来得吸引人，就像被下了蛊。

        从敞开的半道门来看，月牙白的衣裳轻荡在暮色下，女子的丝丝笑意都沁柔在心中，往日要走上一会儿的路径，这会子宋清疏只用了不到半盏茶功夫。

        是个人都能瞧见他的急促了。

        方才背在身上，又舍不得放下的女子，主动出现了在他眼前，不是他强求的。

        宋清疏浸得一汪温柔池水的眼睛，自打沈知意入了他的视线，就未曾离开过。

        “公子这个时辰来，是有何急事？”他应是用了此生最算得上温柔的语调与神情，盯了沈知意好一会儿说道。

        两小厮识趣地走远了一点，给他们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沈知意酝酿了好久的小算盘，也算是在这一刻落叶而归，她期盼自己能给那么落寞的宋清疏心里一点慰藉，她并不忍心看到他紧皱的眉头。

        更何况在这之上，叠加了心悦之情。

        “生辰快乐！”沈知意手脚动作极快，她趁着宋清疏还停留在问话的空隙间，把那本《灵唤》塞进了他怀中后，立马撒腿跑开了。

        沈知意瞄了最近的墙根，几小步踏墙而飞，翻了过去。

        宋清疏抱着手中残存余温的书，呆了。忽而，他轻笑了几下，忽而，他又瘪着嘴，仿佛面上所有伪装，都在这一刻被激个破碎。

        许久，他摩挲着那本书，轻声言语，“沈知意，你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敲动他的心。

        七夕节，他都会找一块清净之地，等过了时候，便回宋府。

        宋府里的人都晓得，除了宋民，没有人过问他生辰，只因他少时推翻了丫鬟送来的糕点，瓷片划破了丫鬟的手臂，如若还有人在七夕提他生辰一次，他便举着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让他们清醒认知一下。

        记忆中，想要第一次过生辰，宋清疏去撒娇想要父亲的陪伴，而宋民语气冷淡，还言语上斥责他，话中的狠厉是他年少时，听过最痛人心的话。

        他只记得他父亲，一巴掌把他拍开，咬牙切齿说道，“你就不该过这生辰！你不该来到这世上！”

        少年的倔强来得如此狂妄，但却没人想去了解少年的空虚所在，没人知道，他为何推翻那糕点，只觉他年纪小小却无理取闹。

        宋清疏肩膀微动，他的眼眶红润蔓延到眼尾，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今夜他的眼睛却糊满了眼泪，像个小孩儿一样抱着本《灵唤》，哭得不像样子。

        沈知意翻墙约莫是急了些，衣裳都被划破了。她想着这次总算没有白来，便轻踩着小曲儿的调调，回去沈府，准备睡个精光觉，卖戏本外加扫书阁，她采药草也未曾如此累过。

        &沈知意两月思过

        继上次去宋清疏的家中，宋清疏轻浮的动作着实惹怒了沈知意，她一个激动，便给了他一巴掌，哪曾想拍得太用力了，连她自己都有点心疼了，但又好面子，还是把戏本拿走，走出了宋府。

        第一次对宋清疏有印象，便是沈知意闹了乌龙爬到了他的房顶，才狼狈不堪地摔在了他的身上，那一刻她有很多不知所措。

        看到他猩红的双眼，她只留下了害怕。自家弟弟不过是个毛头小孩，还把她的药玩着玩着，给调换了，让她稀里糊涂地吃下了阴阳结合散。哦，这个废物弟弟，在多长几岁看她不削了他脑袋。

        原以为可以在他和他父亲来商量婚前事宜之时，放个小毒蛛，给他点下马威，免得他日后在宋府，觉得自己好欺负。

        但不曾想，是她自己弄错了人。平白跑到人家的房顶，摔了下去，也活该吃了这个哑巴亏。心虽不觉，不言一语，但行已显现。

        既是耍了点嘴皮子，把婚约毁了，也达到了沈知意的目的，她便把那次摔下屋檐之事当做无心之举，但作为女子，确实亏了太多。

        本以为那次过后，沈知意就算闭着眼睛走，也不会碰到宋清疏。但她错了，她就算绕着走，倒着走，也能碰到他。

        沈知意自打碰到宋清疏后，她的情绪变化多样，起初，她也不爽很久了，不过是个无理臭脸又自大，最多就是皮囊还算过得去，但渐渐地，却发现原来她所看见的他还远远不够。

        原来他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被人关心。原来她发现自己打了他自己内心会后悔，她怎么了？啊，原来是心中有思慕，但风吹过了才晓得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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