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才女
祝英歌一路追着马文才回到寝室，“文才兄，英台她只是关心我，你不要生气啦。”
马文才却不理他，自顾自拿出书，坐下开始看。
“文才兄，你大人有大量。”见马文才还是不理他，祝英歌想了想说道“文才兄好心教我习武，却被人误会，生气也是应该的，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这就成了我的错了。”
马文才终于看了她一眼，说“你这样聒噪，影响我看书了。”
祝英歌不敢再言语，只能也坐下来，时不时偷偷看马文才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表情，心里惴惴。
等到晚上休息时，祝英歌也不敢打扰马文才，两人安静躺在床上，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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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歌因为有心事，也不敢睡太沉。她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看见马文才正在穿衣，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
“既然醒了，就一起走吧。”
“哦哦”祝英歌赶忙起身，想到昨天的糗状，又换了其他方式束发。
两个收拾妥当，再次来到练武场。
因为昨天的事，马文才改变了策略，让祝英歌围着练武场跑圈锻炼体能。
祝英歌看着诺大的练武场，欲哭无泪。心里想着“真是梦回初三啊。”抱怨归抱怨，她还是乖乖跑了起来。
马文才看她不情愿的样子，扬了扬嘴角，开始了自己的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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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几个月过去，学院传来一个消息。原来书院按照朝廷新令要求，以九品中正为样，设立品状排行。每次选出两个品状高显的学子，将名字写在布帘上以示褒奖。这次选出的正是马文才和王蓝田。
“文才兄，你上品状排行是真才实学，但王蓝田……夫子究竟看上他什么了？”祝英歌小声地问着旁边的马文才。
马文才闻言瞥了一眼祝英歌，心情微佳，“你觉得我是真才实学？”
“当然。”祝英歌下意识地说道。她这段时间与马文才一起锻炼，一起读书，自然了解他的刻苦。
此时时山长突然来到众学子面前，宣告将请才女谢道韫作为客座教席来书院讲学。
众学子十分兴奋，纷纷前往书院门口迎接。英台更是对谢道韫仰慕已久，一路上拉着梁山伯和祝英歌道：“谢先生来了，我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梁山伯也道“对啊，谢先生确实才名远播。”
“是啊，我今后也要像她那样巾帼不让须眉就好了。”祝英台激动之下，忘了掩盖自己的女儿身。
梁山伯一脸疑惑的看着祝英台，祝英台尴尬道“我是说，要像她那样才学渊博，名传千里。”
梁山伯被祝英台的解释糊弄过去。跟在祝英歌旁边的马文才若有所思。
他看着旁边魂不守舍的祝英歌，问道“你在想什么？”祝英歌终于回神，摇了摇头。
众人在书院门口站定，见到书院的女工们也来围观。她们都以谢道韫为骄傲。
祝英歌却听到几人在背后嘀咕“女人家不家里相夫教子，出来抛头露面。”“她不就是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而出名吗？我看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就是，听说她二十七八还没有出阁，想来是长的太丑嫁不出去，只好拼命读书了。”
祝英歌和英台有些生气，正要回头找那几个人，却听到众人激动道“来了，来了”只能放弃。
只见四个轿夫抬着一顶小轿，旁边跟着四个侍卫，轿两侧两个绿衣婢女，一行人停在山门前。一个侍女上前掀开轿帘，只见一位着粉衣的女子缓缓从轿中走出。
她的脸上未见脂粉，容貌不算出众，发饰简单，可见她并不过分注重打扮。只是浑身透着书卷气，使人见之忘俗。众人惊的说不出话来。
山长与师母上前迎接“谢先生，一路辛苦了。”
“山长，师母”谢道韫向两人点头。
“请”
“请”
谢道韫并没有其他闺阁女子的羞怯，她步履从容，目不斜视，眉宇间自有不可侵犯之势。众学子自动给她让出路来。
马文才刚刚脸上的不屑之色，在见到谢道韫之后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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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这是北魏流行的一首民间歌谣，讲的是花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对这首诗有什么看法？”谢道韫正在给学子上课。
祝英台和梁山伯一起举起手来，她们相视一笑，祝英台放下手。谢道韫顺势请梁山伯回答。
梁山伯答道“学生梁山伯。学生觉得这首木兰诗一定是个男人所做，它虽然写出了花木兰的忠和孝，却未能写出女子的自主意气。”
谢道韫点头道“愿闻其详。”
梁山伯却示意英台继续说。英台一笑，“故事里的木兰之所以从军，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因为‘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长儿，木兰无长兄’。木兰出于忠孝，不得不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其聪明勇敢，忠勇德行令人敬佩。但遗憾的是，木兰最后还是回到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的闺阁之中。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挥洒自己的天地，而男人总要把女人关在房里，不让其自主自由呢。”
谢道韫的脸色从刚开始的欣赏，到渐渐变得凝重。
祝英台有些无措，问“学生，我说错了吗？”
谢道韫一笑“你说的没错，这首北魏流传的民歌意在通过聪明勇敢的花木兰，宣扬忠孝思想。这是中原文化的传统。难得你们二位身为男子，却有如此见解。将来两位的夫人必然让花木兰羡慕不已。”
祝英歌看着祝英台与梁山伯，想到“身处东晋，虽没有程朱理学的压迫，但是女子仍然被礼教束缚。祝英台有反抗精神，梁山伯尊重女性，与她心意相通，这二人不就是现代人追求三观相合？只可惜……”
这时，王蓝田突然举手道“我有一个问题请教。自古以来男尊女卑，先生乃是女流之辈，何以有颜面端坐其上，让众男子屈居于下而面无愧色呢？”
谢道韫一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书院讲堂自然以道高数专者为尊，不学无术者为卑。这就是我为什么端坐于上，而面无愧色的道理。”
祝英歌带头给先生鼓掌，其他学子也是一样。
马文才却突然起身“先生果然才思敏捷，口舌锋利。不过学生尝闻女子必须坚守三从四德，先生所为如何？”祝英歌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不满。伸手拉了拉马文才衣角，却被他无视。
“本席向来从天理，从地道，从人情。此乃所谓三从。执礼，受义，奉廉，知耻，此乃四德规范。这三从四德你没有听说过？”
马文才摇摇头，道“先生明知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而妇德，妇言，妇功，妇容这四德，先生您又遵守了那一条？”
谢道韫正要回答，梁山伯却起身说“马公子此言差矣。天罡地道，人存其间，修心行德，终止一法。德，言，功，容这四德，就算男子亦应遵行。若是强行区分男女，那便落了浅薄了。至于三从，谢先生自幼父母双亡，现在又待字闺中，自然无夫可从。说道夫死从子，原本就荒谬。假如马公子是一位女子，夫死，而子尚在襁褓之中，你当如何听从呢？”
“说得好！说得好！”众人纷纷鼓掌。谢道韫也点头表示赞赏。
马文才有些恼羞成怒，“本公子岂能与你等小人及女子同室，是男人的就跟我走。”说着马文才就离开了，祝英歌没有拉他，一个人在座位上坐着。王蓝田等人见状也离开了。
这堂课因为马文才的离开而混乱。梁山伯只能朝谢先生道歉。谢先生见仍有学子愿意留下，欣慰道：“你们坐吧，只要有学子愿意听本席讲学，本席愿倾心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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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来到蹴鞠场上，见祝英歌没有跟上，更是生气。他一脚把球朝着王蓝田等人踢去。梁山伯来劝马文才上课，马文才却道“要我上课可以，除非那个女人下山。”
梁山伯无奈，只能想了个损招。他找到书院的女工，告诉她们谢道韫的遭遇，女工自然生气，纷纷停工要给学子们一个教训。
于是准备吃饭的学子就发现食堂不开门，浣衣房也空着，他们自己吃坏了肚子，想要到医舍治疗，门上却贴着“不给看不起女子的男子诊病”。
夜晚马文才生气地回到寝室，却见室内空无一人，不知道祝英歌去了哪里。
他想到今日的种种，书也看不进去，扭头往门外走去。
“公子……公子你去哪里？”马统正好进门，看到炸毛的马文才，忙问道。
“别管我！”马文才踢开马统，怒气冲冲往练武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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