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紫辰上神1
“不仅如此，紫辰上神乃天帝之下，万仙之上，我若入了栖霞山，谁还敢欺负我！”楚楚十分坦荡，追问:“我长得像不像他？”
“你在意这个？”炎羽仙君问。
"……"楚楚默然不语。
炎羽仙君低叹，违心轻道:“……你……像他！”
得了回应，楚楚倾尽一瓶酒，又将包袱里的酒尽皆拖出，一瓶瓶打开，开怀豪饮。
“咕噜咕噜”的灌酒声炎羽仙君听来有些担心，他提醒：“我的酒不是一般的酒，少喝些吧，会醉的！”
楚楚眼眸越发散乱，双颊绯红，她唇角扬起，轻道:“我给你唱歌吧！”
炎羽仙君于草丛里蹲了半晌却未听到她的小曲儿，疑惑，伸出翅膀将草丛扒开一道缝，一看之下不由失笑。
不知楚楚是累了还是醉了，倒在草丛边，双目轻阖，睡得打起了细小的呼噜。
日已西移，草丛里红光闪过后，炎羽仙君艳若五月榴花的身影现出。
他走出高高的草丛，垂下眸子，将那醉得人事不醒的女子凝望。
她的头发蓬乱，双颊酡红，长睫上挂满了夕阳，唇瓣上映着湖光，神色平静，不悲不喜。
炎羽仙君蹲下身子，伸手将想要楚楚驼上背，她头上那支洁白的羽毛却突然战栗起来，抖如筛糠……
他眉眼沉下，伸出手去待要触及那支羽毛时，楚楚却半醉半醒间开了口。
“炎羽仙君方才是专程来救我的吗？”
“……不是！”
“炎羽仙君会喜欢我吗？”
他的长睫轻颤，淡道：“……不会喜欢！”
楚楚久没再言，他伸手她将负上了背，踏着漫天金色余烬朝密林外走去。
楚楚双臂软软垂于他胸前晃荡，突然于他肩头醉言轻叹：“还没被人喜欢过呢……被人喜欢是什么滋味呢……”
她又断断续续醉语：“炎羽仙君若喜欢我就好了，我很快便是你的师妹，这样我们便不会置气了……三百年了……好辛苦！”
原来她要的便是这样的‘喜欢’？
炎羽的脚步停了，于夕阳中斟酌了良久，方轻声道:“……好……我喜欢你！”
他以为她会回应，耳畔却响起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其后，她的鼾声如雷响起。
炎羽仙君面上倏地腾起了飞红，眼中溢满了愠怒，恨不得一振臂将背上那人丢下去……
她总是这般……可恨！
传送回噙香山时，金轮已挂在了噙香山高高的山巅上。
楚楚被金灿灿的夕阳余辉刺得睁开眼，于炎羽仙君宽厚的肩头醒来，少不得忍下心头生出的羞惭下得地来。
平日里虽然言语无状，但毕竟也只是口头，一时忘记形吃醉，没成想便被炎羽仙君一路驮了回来。
还真是……有些丢脸呢！
待跟着炎羽仙君步入了顾芳庭内，明明全噙香仙的同门们皆济济一堂了，可不知为何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众人尽皆静望着堂前一方凌空耀波的水镜。
而水镜前，除了白须白发的玉虚子立足于前、拈须无言外，尚还有一个淡紫色的身影亦面向那方水镜。
楚楚抬眼便看到那水镜上的影像……正是此刻步入顾芳庭的自己和炎羽仙君！
正诧异间，炎羽仙君已越过她朝那淡紫身形快行两步，近身便拜：“师尊何时出的关？徒儿未及远迎……”
楚楚的脚步便停了，恍然间便再也听不到炎羽仙君说了些什么，只两只眼睛定定望着那淡紫身影，一颗心竟缩成了一团。
紫辰上神！
他便是楚楚在夜里，于脑海中无数次勾勒样貌的紫辰上神！
于众目睽睽中，那淡紫身影缓缓转身，紫菂色发丝披散了一肩，一双泛着淡紫色的眼眸望向身侧的炎羽仙君，随后又轻轻瞟了瞟远远静立的楚楚。
“闭关这三百年来，为师诸事皆倚仗你，炎羽辛苦了！你在噙香仙办的事，办得甚好！”紫辰上神声音轻若风吹莲动。
玉虚子见楚楚呆立当场，像根木头，便开了口：“楚楚，回你的位置坐下！”
楚楚不知是怎样挪回自己的座位的，一颗心不像是自己的一般跳得慌乱无比，所有的注意力全在那位风姿出尘的紫辰上神身上。
楚舟早已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看着楚楚，之前被楚楚刺伤，腿上的伤尚未来得及处理，衣摆上大片暗赫的血迹，浓浓的血腥味犹在。
昭阳望向紫辰上神的目光灼灼，转而望向楚楚时，溢满了不甘和愤恨。
玉虚子开始宣布赛事结果，先宣布的是兵部选拔的入选名额，拿到名额的弟子虽然欢欣，却丝毫不敢声张，只因有威名赫赫的紫辰上神在场。
据传，这位上神扫平了妖界，闭关前还打得魔界不敢妄动，所以上神闭关三百年，魔界也没敢生事，安静得不像话。
待玉虚子念罢兵部名额，当准备宣布栖霞宫的入选弟子时，楚楚终于将自己的目光自那淡紫的身影上挪了开去。
她攥紧了手，目光定在玉虚子张一开一阖的嘴上，尽管心中笃定会是自己，可自己的名字一时未从玉虚子的口中听到，她那颗悬着的心便放不下来。
“入选栖霞宫的弟子有……”
玉虚子手执卷册，念至此，却停了下来，似有不解般目光扫过满堂弟子，越过一脸紧张的楚楚，最后落到了昭阳身上。
“……昭阳仙子！”
明明玉虚子的声音清清朗朗，可楚楚却被震得身子晃了几晃，若朗朗睛天里，九天之上突然炸响了一个惊雷。
她瞳孔散大，嘴唇微张，轻摇着头，似难相信自己耳之所听一般，双目错愕呆望着玉虚子、还有那位含笑而立的紫辰上神……
楚舟本一脸复杂情绪望着楚楚，得听到昭阳的名字时，目光微不可察地跳了跳，低下头去。
而立于上神身侧的炎羽仙君先是一愣，才要开口，上神的手微抬起，阻止了他想开的口。
昭阳本已无望，当自己的名字被玉虚子念出后，一刹涨红了娇媚的脸。
她站起身来，激动得话不成调：“上神，我是昭阳、昭阳，昭阳幼时在玉清宫见过上神，对上神……”
上神目光移向激动的昭阳，目光微微一愣，面生恍然之感，继而回过了神，叹息：“三百年不见，昭阳竟然都这么大了，还真让本尊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昭阳见上神竟记得自己，一双美眸越发痴了，却浑然未察身侧离晏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
“我有异议！”
一个冷冰冰、却蕴含愤怒的声音响起。
楚楚站起身来，目光如刃，冷冷刺向玉虚子、还有那位紫辰上神。
她很失望，也很懊丧，那颗一直悬着的心虽然在宣布名字后落了地，却砸在地上，片片粉碎。
“哦？”
上神目光移向楚楚，唇角微扬：“说来听听，有何异议！”
“我是第一个触到湖岸的人！按赛制，这个名额应该是我的！”楚楚凛然而立，脊背挺得直直，胸口起伏。
既然没有人帮她，那么唯有她可帮自己。
上神静静看着她，稍后望向玉虚子含笑示意。
玉虚子便开了口：“楚楚啊！依赛制，这第一的名额就应是昭阳的，月水湖上突现的金龙并非万妖谷内的妖，乃为意外出现的……”
玉虚子接着道：“赛制当讲究公平之道，既然是意外干扰，那便应该排除，若无那金龙干扰，第一个触到湖岸的，应是昭阳！”
楚楚失声笑了：“公平之道？昭阳聚同门围攻阻我脚步，昭阳用九灵膝捆束我滞我于后，她的遭遇是意外可排除，而我的这些遭遇是刻意为之，便不可排除，这便是师尊的公平之道？”
玉虚子被楚楚诘难，望了望身边的云淡风轻的上神，一时说不上话来，不由只道：“啧，你这孩子……”
紫辰上神望着楚楚，目光意味深长……
楚楚望向上神，眼中充满着期待，然而庭内一片寂静，静得可闻叶落之音，没人再发一声，尽皆将杵于堂前的她看了。
炎羽仙君双眉拧作一团，眼中担忧之色未掩。
良久，楚楚唇边浮起一丝自哂……
自己这三百年来活得要强，冲这满堂师门咄着‘獠牙’，一旦被他们触犯便凶形毕露，所有的穷形恶相都不过是为了自保。
而当听到那个传言时，张牙舞爪的心却生出了一丝柔软的希望——
希望自己也能如他们一般，有个尚未来得及认领自己的‘爹娘’，哪怕沾一丝亲缘血脉也好。
然而，这位上神的相貌与她分毫不像，若非要牵上一丝关联，那便是上神那双泛着淡紫色的眸子罢了！
眼下，她于众目睽睽像一个笑话，左右自己不都一直是噙香山的笑话不是？
没等来上神的只言片语，楚楚僵硬着转过身去，踽踽往堂外走去。本想让自己离去的身形傲而不卑，可脚却沉如灌铅，让她的行动滞缓而摇晃。
一面徐行，一面冷言：“我本以为紫辰上神应是苏世独立、横而不流的高洁之神，想来也不过尔尔，这上神的徒弟……我不做也罢！”
望着楚楚倔强离场的身影，昭阳难掩心中的欣喜，俏丽的眼角眉梢都浮上了笑意。
而楚舟却长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炎羽仙君眉头拧了起来，前出几步想要拦下楚楚，上神却开了口。
他声音冰凉又缓慢，却字字清晰。
“炎羽别拦，让她走！我将她托教于噙香山三百年，本以为能磨磨她的性子，不成想却还是无用功！她左右不过灵器化生的，想来再怎么教也是个不长进的！”
上神的声音若兜头冲下的冬泉，砸得楚楚身子打了一个激灵，又如投湖的石子，惊起了顾芳庭内圈圈涟漪。
楚楚倏地止步，蓦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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