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紫辰上神2
那发色紫菂的紫辰上神正静静望着她。
“你、你说什么？”有水雾侵上了楚楚眼眶。
三百年了，她从未哭过，却在此刻难抑心中的愤懑，心中思绪万千。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灵器化形，是一只笔！可是既然是他将自己托教于噙香山，那她便是他的灵器，不是吗？
既然她是他的灵器，毕竟是因他携她与妖魔作战才会而淬染妖魔之血，难道不应在她化形后多加照拂，反而被监守在她身边的钟伯责罚了三百多年？
从记事起，钟伯抽打在她身上的鞭子和棍棒便没有停过。
而她，又有何过错？
上神看着她雾气渐侵的眼，淡漠道：“我的话从来不说两遍！”
继而又语带失望道：“我可有说过只收一个徒弟？你性子如此傲烈，全然没有耐性等待，看来你这个徒弟，我紫辰不收也罢！”
楚楚眼中满溢伤感，却倔强昂着头死死瞪着这位自己曾经的‘主人’。
紫辰上神步下师台，前行两步，轻叹：“你说有异议，不公平！可你在万妖谷中做了什么？”
说完，抬手轻轻一招，楚楚鬓间一直插着的那枚白羽应招飞入紫辰上神手中。
“你心性倔傲，丝毫没耐心静待下文。你说，你这徒弟我若收了，可让我怎生□□？”
楚楚默然无声，只静静望着这位言之灼灼的上神。
紫辰上神步下师台，前行两步，轻叹：“你说有异议，不公平！可你在万妖谷中做了什么？
炎羽仙君本喜色浮上眉梢，唇角微微扬起，见了紫辰上神手中的白羽便沉眉一惊。
这枚白羽他在月水湖岸于楚楚头顶看到时，便觉诧异，想伸手查看时却被楚楚的醉话干扰，便忽略了。
此时，这根白羽在紫辰上神手中战战兢兢，抖得如一片被狂风乱拂的叶子。
上神指尖浓紫神息绽出，白羽上便生起一团雪雾，转眼便化出了形来。
一团圆溜溜，雪白毛绒的雪鸮被紫辰上神擒于手中，瞪大了圆滚滚的眼睛，身若筛糠……
在场的噙香山弟子们本就意外紫辰上神所说的话，意外于楚楚与上神看起来关联匪浅，待再看那雪鸮于紫辰上神手中现了形，更是引起了一片骚乱的哄议声。
上神一抬手，将那雪鸮往地上一掷，它便落了地，待幻出形来，一个圆脸圆眼的少女可怜巴巴地跪伏于地，眼中泪水盈盈，泫然欲泣……
楚楚深深吸一口气，面上浮出一丝苦笑。
暗叹，怎么就吃醉了，忘记在出了月水湖将它放了呢？它又为何不自己飞离，偏生随了自己回了噙香山？
无奈，回身移步至雪鸮身前，静看着鸱鸮妖，启唇徐徐：“她确是我带离的！我确实想放她自由！”
上神负了手，目光静望着毫不掩饰的楚楚，声音不紧不慢：“楚楚，本尊给你个机会……”
楚楚长睫轻颤，静待下文。
上神又道:“你可选择，将这引魂的鸱鸮妖杀了做我的徒弟，也可以拒绝处置它，但，它必死无疑不说，只怕你还得在噙香山磨磨性子，至于多久……全看你自己的悟性！”
楚楚双眸接上鸱鸮妖那双绝望的泪目，眼中尚未散去的雾气合聚成滴，自眼角滑落。
三百年了，她从未当众如此失态过，即便钟伯长鞭加身，即便被同门们抱团欺负……
选择？她轻笑！她的命从来便没由得自己选择过？一切不都是这位上神一手安排的吗？
都怪自己一时心软答应了这小妖带她离谷，也怪自己一时忘形吃醉将它和自己置于眼下的艰难境地。
既救不了她，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手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吐尽，抬头，目光沉寂：“上神原是这样一个以灭弟子善心来做交换条件的神，这栖霞宫我不入也罢……”
紫辰上神的眉眼微敛，出言提醒：“你可知你是触犯了仙规戒律？”
楚楚与鸱鸮妖两两相望，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抚上鸱鸮妖的脸，向她致歉：“对不起，是我没做好，可是我还能做什么呢？”
上神将楚楚的神色尽收眼底，慢悠悠再道：“我紫辰亦岂是你口中的不堪之神？我既为司战之神，对妖魔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而作为我的徒弟，更应以当斩妖除魔为己任……”
上神接着徐言：“我本很欣赏你在障林中对自己心障之人出手干净利落，哪知你转头却私匿妖孽出谷，你让本尊如何是好？”
鸱鸮少女泪流满面，瘪瘪嘴，抽泣望着楚楚，可怜巴巴牵了楚楚的手，哽咽道：“小仙子，要不还是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也难逃一死……”
楚楚眼神猝然一痛，自己的处境与她有何分别？皆为不得自由之身，而眼下让她拿鸱鸮妖的命来换得自己的自由与腾达，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无奈望望眼前这位一身清凛之气的上神，楚楚无言起身，再次举步离去。
“这么容易便放弃？若将来与群魔群妖相博，你又如何自处？”
身后，是紫辰上神带了恼意的置问声。
“我楚楚行事，但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未见它为祸为患定不会伤它，上神徒弟这福份，楚楚无福消受！”
楚楚脚下只分毫不停，只想尽快离开这让人讨厌的地方。
身后一片寂静，待她要步出顾华庭时，清朗朗的笑声却突然响起。
“哈哈哈……”上神笑声若朗朗皎月，昭昭明明，他叹道：“不错，是我要的人！回来吧楚楚！”
满堂学子不明所云，楚楚亦不明，顿住脚步。
上神悠悠道：“本尊愿意保护你这分善心，但若入了栖霞宫，这善心所用之处便得分个清楚明白。”
继而，低头望向一脸惊恐的鸱鸮妖，沉吟道：“这只引魂的鸱鹄妖，我且给她立个仙籍，你便留于身做个灵兽，但须得与她结下灵契，永为仆随。一来可免她偷溜下界祸乱凡尘，二来，我这栖霞宫弟子的位子，也会给你留上一位……”
在场众人皆惊，一时艳羡的目光投向了昏昏然呆立当场的楚楚。
楚楚回首，颤声再问：“你……你说什么？”
紫辰上神徐徐道：“三年为期，你来我栖霞宫实习三年，你若能通过考验，我便收你为徒，可好？”
楚楚有些恍然，喉头涌上了酸涩，哽得她生疼，她问：“你是说我可以离开噙香山了？”
上神笑得温软，道：“是！”
楚楚再问：“我入了栖霞宫可否自由进出？”
上神淡紫色的眸子微闪，继而一笑：“正是！”
“所以，我自由了？”楚楚含泪笑问。
后来，全噙香山的仙家弟子们方知晓，原来关于那位楚楚师姐的传言是真的。
听在场弟子说，楚楚当场问询紫辰上神自己详细过往时，紫辰上神如是说——
“你为我的法器灵笔，笔身取材上古楚玉玄晶石，以我凤羽之绒作毫，笔成后又与妖魔两界作战上百年，正是因沾染妖魔之血而生，本尊担忧你化形为人后身有妖魔之性，故而用了三百年时光磨砺你的心性……”
无怪乎楚楚那双泛着淡紫色的眸子让他们看着胆寒，却原是如此。
只是感慨，为何自己不是紫辰上神身边的刀啊剑啊什么灵器，也可如楚楚师姐般，一朝认主，一跃飞升。
楚楚如雪的身影静立于景春苑内。
院内那株古杏树已是花落实结，风拂过，星星点点的杏子于绿叶中探头探脑。
“可惜呢，今年份的杏子想来是吃不上了！”
楚楚轻叹，抬步欲行，身上却颇重，她少不得轻斥：“放手，知不知道你化为人形这身子很重？”
有少女吃吃笑了：“不要，我就要抱着主人，我与主人要寸步不离，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楚楚无奈，去掰那两只死死搂在自己腰间的‘爪子’，好不容易掰开，鸱鸮妖撅起嘴来。
她与这鸟妖已在紫辰上神注视下结过血契，此后便是自己的便宜灵兽了，她与它也算是因祸得福。
于树下的石几上坐下，她伸手欲取壶来斟茶，鸱鸮妖眼活手快，立时便抢过壶来给楚楚倒满一杯。
楚楚举盏浅啜，冲面对她坐下的鸱鸮妖一笑，扬眉道：“给你起个名字吧！”
“好呀好呀！主人给打算给我起什么名字？”鸱鸮妖手支着腮，忽闪忽闪的大圆眼充满了期待。
“圆圆？”楚楚试探着问。
鸱鸮妖撅起了嘴。
“滚滚？”
“雪雪？”
“白白？”
鸱鸮妖一脸无奈，撅着嘴拿根手指头沾了点漏下的茶水，在石桌上画圈圈……
楚楚烦恼地拂开耳畔被风戏弄的发丝，纠眉再问：“雪绒？”
鸱鸮妖撅着嘴并未放下，显然并不太满意，可楚楚却对自己这灵光乍现想出来的名字大为赞赏。
她抚掌笑了起来，眉飞色舞：“还真要多谢炎羽仙君呢，没有他的名字，我又怎么能想出你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你便叫雪绒好了！你看炎羽对雪绒，多压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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