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劝说
“你是……陈缺？”门外这人抬着手，仰头看着陈缺，眼中先是一阵茫然，然后认出陈缺来。
“你是谁？”陈缺语气冰冷，毫不客气。
这人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围脖，口罩齐齐整整，根本看不到脸，虽然声音有些耳熟，但他耳熟的声音多了。
这人用身体夹住手套，脱出一只手，扯了扯围脖，摘了口罩，露出整张脸。
这回认出来了，陈缺冷冽的表情稍稍融化了一些，“大伯？”
“是我。”大伯将口罩围脖戴好，手套也赶紧戴回去。
陈缺让开地方，警惕的看着周围，等人进去后，他再进去，把门关严。
这位大伯进了屋，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抬头看到陈自然后，眼泪再也止不住，“二叔啊。”
“你是？”陈自然一脸迷茫，他也没认出来。
大伯将帽子口罩围脖手套，全脱了，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陈自然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后的人，“国信！”
陈国信几步冲过来，试试搂住陈自然，嚎啕大哭：“二叔啊，我爹妈都死了，我媳妇儿也死了。”
“大哥大嫂啊。”
陈自然也忍不住了，叔侄俩抱头痛哭。
陈缺站在门口，望着哭的要厥过去的叔侄，一时有些无措。
来的这个人叫陈国信，陈国信的爸爸跟陈自然是一个爷爷，他们是堂兄弟。陈国信和陈缺的便宜爸爸，是一个老太爷。论辈分，陈缺要叫陈国信大伯。放在村里，这还是很近的亲戚关系。
陈缺每年过年，都会跟着爷爷奶奶，去给大爷大奶拜年。那是两位十分慈祥和善的老人，每次都会给陈缺压岁钱，没想到……
“爷别哭了。”陈缺过去，将爷爷半搀半抱的扶起来，王树柏则负责去拽陈国信。
“二叔，村长，地上凉，咱们起来说话。”王树柏知道陈缺不会安慰人，自觉接过安慰人的担子。
“二叔你刚退烧，可不能情绪激动，万一再烧起来，可就不好退了。”
“都怪我，都怪我。”听了王树柏的话，陈国信擦擦眼泪，抓着陈自然的手，关切的问道：“二叔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陈自然道：“别听树柏瞎说，我早就好了。”
他边说着，边顺着陈缺的力气，坐在凳子上。
陈国信也坐到王树柏递过来的凳子上。
“谢谢。我刚从国豪那来，听说二叔在树柏这，我就赶紧过来了。二叔你没出事，真是太好了。”说着，他又想起他爹妈，忍不住又哽咽起来。
站在后面的陈缺听到“国豪”儿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陈自然看向身边的孙子，拍拍陈缺的胳膊，“如果不是陈缺冒着危险从学校跑回来救我，我估摸着也去找大哥大嫂了。”
陈国信闻言擦擦眼泪，抓着陈缺的手，一个劲的道：“小缺好孩子。”
“村长喝口水。”崔铃端过一碗水。
陈国信听到“水”这个字，下意识的舔舔干裂的嘴唇，接过来，一口气喝干。他吸溜掉碗沿上的水珠，确保一滴不剩后，还给崔铃，“谢谢。”
崔铃接过碗，搂着王琳琳进了里屋。
陈国信喝了水后，精神头明显足了一些，“二叔，树柏，我这次来，除了看二叔还有别的事。”
说着他又深深叹了口气，“咱们村，东头西头加起来，也没多少人了。再这么下去，早晚有天，咱们村都得让那些妖怪给吃绝户了。所以，我想着，要不要村里的人都住到一块，人多了有点照应。二叔，树柏你们觉得……”
陈国信虽然嘴里叫的是两个人，可盯得却是王树柏。在他眼里，他二叔陈自然侄子陈缺，别看都是男的，但一个年老体弱，一个少不经事。
两人虽然跟王家一起生活，肯定是王树柏看在多年邻居的面子上，照顾他们。说话算的肯定是人家王树柏。
至于刚才二叔说的，什么陈缺专门从学校跑回来救他，听听就得了。据陈国信所知，在大难来临的前一天，高中就都放假了。
陈国信没想到，陈自然王树柏听完他的话，对视一眼，一个字都没说，看向旁边。
陈国信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陈缺。
陈缺陷入沉思，陈国信说的不无道理。人多力量大，不管放到什么时候都是真理。
可问题是，村里都是普通人，在两尾怪猫，在怪鸟面前不堪一击。
都说蚂蚁多了能咬死象，那也是量变引起了质变。他们村里人都集合起来，能有多少人！这么一点量，上哪引起质变。
真遇到危险的时候，爷爷这种老年人，跑也跑不快，很容易拉下成为那些妖怪的目标。
虽说有他在，但只要进入集体生活，必定有分工，万一危险发生时，他不在……
说起来，刚回村救下爷爷时，陈缺是打算带爷爷回县城的。至少那里人多，房多，很容易找到住的地方。但地震后就不一样了，县城几乎都是楼房，估计比全是平房的村里塌的还惨。
只是千不好万不好，县城有一点比村里好，离那条山脉要远一些。
如果没有猜错，这些怪猫怪鸟都是从山跑出来的。没人知道，究竟跑出来多少妖怪。
陈缺抬头就要拒绝，还没开口，光看脸上的表情，陈国信就明白了。
“小缺，你们这……”陈国信刚想说很简陋，想到刚才进门时看到的环境，话到嘴边换成别的，“你们两家能有多少食物？食物总有吃完的一天，不得去找么？你爷爷老胳膊老腿的，到时候你能带着他？如果将他这，一屋子老弱妇孺，你能放心？”
其实陈国信说的，也是陈缺担心的。
陈自然忽然加入劝说行列：“小缺，你大伯说的有道理。说句不好听的，那妖怪真来了，聚在一起的人越多，我活命的机会越大。它能放着那么多细皮嫩肉的不选，选我这老么咔嚓眼的？”
王树柏则是表忠心：“小缺，我都听你的，你去哪我们一家就跟着去哪。别把我们丢了就行。”
听了王树柏的话，陈国信惊愕了都。
王树柏这话听着，就像已经把他们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交给陈缺了一样。
陈国信看看细溜一条，脸上还挂着稚气的陈缺；再看看身强体壮，胳膊都有陈缺腿粗，成熟稳重的王树柏。颇有种“两人身份调换”的错位感。
一时间，陈国信觉得有些荒谬。甚至猜测这是他们两家事先商量好的说辞--遇到不好拒绝，两家又都不愿意的，就让陈缺出头。反正陈缺就一毛头小子，以后真改了主意，也有借口。
陈国信心里就不那么痛快，不想去可以直接说，他又不是强制他们非得去，用不着找借口搪塞他。
果然就听陈缺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
陈国信在心里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陈缺道：“这离着山太近了，等爷爷身体好了，我们就去县城。”
陈国信压住心头的火气，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懂。但你还是太年轻，想的不周到。我承认县城活下来的人必定比咱们村里多得多，可那么多人都能找到住的地方？你去了住哪？冷了怎么办？没柴火，没煤，你用什么取暖？没粮食，你吃什么？”
陈国信一口气说完，脸都憋红了，喘了口气，继续道：“好，就算你陈缺有本事弄到地方住，弄到柴火取暖，弄到东西吃。你就不怕别人眼红？”
陈国信使劲敲敲桌子，“陈缺你太年轻了。人到了快死的时候，是会吃人的！”
陈国信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当，又加了一句，“咱们村里的人不一样，不是沾亲带故，就是知根知底，又有粮食，一时半会到不了那份上。”
听到这里，陈缺沉默了。因为陈国信说的在理。
这些的确是他没有想过的。
村里存活下来的人，一共才多少，就已经有人要抢他们的棚子了。虽然那是特殊情况，那些人都是小混混，又是被人撺掇的。
并且陈缺又想到了一点，也是陈国信没提到的一点，那就是路程问题。
他们村挨着县城不算远，只有二十里地。地星大变之前，陈缺跑也能跑去。就算加上爷爷和王树柏一家三口，一路走走歇歇，大半天也能到。
可别忘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外面冰天雪地。虽然不下雪了，可雪层已经够厚了，大部分地方都能到他大腿。
再听外面这“呼呼”的风声，身不强体不健的，能直接给吹飞。
长时间暴露在严寒和大风，对陈自然和王琳琳是极大的考验，尤其是陈自然高烧才好，身体赢弱，这一路走下来，很可能……
并且这一路，随时可能遭到怪物偷袭……
二十里地，那可是一万米！
陈缺陷入沉思，陈自然王树柏紧张的盯着他。
陈国信原本想说别装了，可看二叔跟王树柏的神情，又挺像那么回事。他不信两人的演技能那么好。
想到这里，陈国信也不由的看向陈缺。
就连抱着孩子躲到里屋的崔铃，也忍不住探出头来。被崔铃抱着的王琳琳，也学着崔铃，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盯着陈缺看。
被五双眼睛死死盯着，陈缺没有变得焦急，反而冷静下来，权衡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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