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震惊、惊恐、担忧、愤怒、不满、茫然、漠视、懊恼……无数种不同的情绪在卡车停下的瞬间在不同人的脸上浮现。
尖叫声、叫嚷声、怒骂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并向着事故中心快速包抄围拢。
这样短时间内迸发交织的复杂情况对于任何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普通人来说，都是会叫他目眩神迷、彻底昏了头的。
但偏偏这次不是。
爱德华面对着两个女孩瞪圆了的眼睛，表情完全凝固，甚至连思维都一瞬间空白。
他既不知道该怎么和贝拉解释他是怎么从停车场另一边穿梭到了这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和西维尔解释他为什么会过来。
同贝拉困惑又感动的情绪不同，西维尔就是单纯的气愤了。
这个傲慢的吸血鬼前一天还在因为“不想失控后暴露家族”而流浪，今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了一个瞬移。
更叫西维尔无语的是，自己明明就在这儿，他还要跑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保护不了他柔弱的歌唱家吗？
圣女这辈子还没这么生气过，她简直想要现在、立刻、马上！把爱德华冻在这个停车场上三天三夜，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低估她的本事！
但好在，宽厚仁和的本性最后拯救了这个冒失的吸血鬼，让他免去了足够羞耻的、能在他漫长生命里留下不灭烙印的悲惨结局。
西维尔只是恼怒地瞪了一眼爱德华，随后悄然挥手，将冻住车胎的厚冰化成碎片，又在瞬息之间融化成雪水，消失不见。
“爱德华，你是怎么过来的？”贝拉在震撼回神过后，双眼便炯炯有神地盯住了爱德华，“我刚才看到了，你站在停车场的另一头，这么远的距离，你……”
说着说着，贝拉自己都困惑了，慢慢收了声。
爱德华很想羞恼地掉头就跑，但他不敢。
刚才他就看到了让车停下的坚冰，坦白说，西维尔的招数比他蛮力把车推开好用多了，稳当又隐形，事后还不留一丝痕迹。
好在也正是因为西维尔的法术缓阻，才让卡车上留下的手印只有浅浅一小片。在车祸现场这么混乱的时刻，几乎注意不到。
爱德华求助地看向西维尔，在获得她无奈的颔首之后，双臂伸展一撑，便从两辆车形成的夹角里跳了出去，在众人的包围圈还没形成前无声无息地退去。
“西维……”
“嘘——”西维尔食指抵唇，站在了卡车身的凹陷前挡住，一只手背到身后把吸血鬼弄出的痕迹抹去。“先不要问，也不要提。”
贝拉迟疑着点头，“你知道这些，是吗？西维尔，你会告诉我的吗？”
“抱歉贝拉，我答应过不会主动透露给旁人。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还是不建议你探究，贝拉。”
两个亲密好友的视线在对视中碰撞，一个包容，一个倔强。
贝拉的固执比西维尔想象的还要多一些，最后她也只得败下阵来。
“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再说吧，爱德华可能也需要一个思考时间。”西维尔微笑着迎接同学、老师和校医，边温声解释“我们没事”，边在贝拉耳边低语：“别太急迫了贝拉，他们会给你一个解释的。耐心些，好吗？”
“还有，记得保密。”这是在被强制抗上担架送去医院前，贝拉耳边的最后一句话。
毫无疑问的，西维尔在医院碰上了库伦医生。
“爱德华在众人面前瞬移了，飞过来救贝拉。”
“这可不对，明明你也在那里，他是在救你们俩。”卡莱尔笑着说。
“医生，这是个玩笑吗？”
“当然，我们都见过爱德华被你压制的情况不是吗？”卡莱尔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假模假样地给西维尔做检查，“罗莎莉和爱丽丝说你把现场的痕迹都处理好了，非常感谢你西维。”
“别客气，医生，毕竟您的儿子也是为了救我——们。”
“哈哈哈，这个好笑。”医生收起了工具，“请放心，贝拉那边，我让爱德华自己去处理了。”
“他行吗？”西维尔的眉头低压，愁肠满腹，“他现在可以控制住自己了？”
“他好些了，至少现在他的心思可没空往那方面想，后悔着呢。”
西维尔当时是很气愤的，可现在心情也早已平静下来。对于爱德华当时的紧张和鲁莽也理解了些。
但这事儿可没那么好收场，回忆起贝拉倔强的眼神，西维尔低垂了眉眼，竟有些同情起爱德华来。
贝拉和西维尔被分在了两处分开检查。卡莱尔来了西维尔这边，贝拉那头分到的就是另一个女医生了。
那位杰姬医生是个很慈祥的女士，对贝拉嘘寒问暖。
不一会儿斯旺警长也赶到了，他先是把泰勒狠狠骂了一顿，随后加入了对贝拉的关心大队中。他并不会说太多关怀备至的话，只是用他那双和贝拉如出一辙的温暖眼睛充满担忧地望着她。
贝拉这会儿更不自在了，又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不能说，只觉得浑身发毛、坐立不安。
因此在检查一结束，她就立刻跑了出去。
然后就在走廊上碰到了正激烈争论的爱德华和罗莎莉，还有在一旁安抚劝慰的库伦医生和西维尔。
她的脚步声并不算重，可四个人仍旧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停止了商讨。
“贝拉，”西维尔向她走来，“你没事吧？”
贝拉摇摇头，“怎么了？”
西维尔回头看了一眼爱德华烦躁的神情，揽着贝拉往回走，“没什么，正好撞上库伦们的家庭讨论，别着急贝拉。”
被稀里糊涂又送回病房的贝拉，迎面而来的就是斯旺警长欲言又止的脸。“怎么了查理？”
“额，我想，你可能需要给你妈妈打个电话……”
“你告诉妈妈了？！”贝拉的嗓门一下子变得又高又亮，显然，这对她来说比车祸更可怕。
查理讷讷地摊手点头。
西维尔看贝拉这会儿大概是没工夫考虑爱德华的事儿了，便悄悄退了出去。
哪知道刚出门，就迎上了贝芙丽愤怒的小脸。
“额……”
“别给我额！出了车祸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西维尔你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西维尔想解释自己刚刚才检查完，之前一直莫名其妙地很忙没有时间；也想说她知道贝芙丽下午放学以后还有个小组作业得赶，所以不想打扰她；还想说自己没什么大事，完全不需要担心……
可是看见贝芙丽明显泛红的双眼和脸上没擦干净的斑驳泪痕，她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走上前抱住了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好友。
“我很好，贝芙丽，我没事的，没事的。”
贝芙丽将西维尔的腰搂得紧紧的，整张脸都埋进了西维尔浓密的长发里，吸鼻子的声音从发丝的缝隙中传进西维尔的耳，后者怜惜地轻抚贝芙丽的背。
“你一定吓坏了，我可怜的贝芙。”
“喂，到底是谁出了车祸啊！”贝芙丽不满地轻轻拽西维尔的头发，“答应我，以后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好，我会记得的。”
“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的哦。我一点都没受伤的，车子后来停住了。”
“那个跟你一起的女生呢？”
“她也没事的，不过好像被她妈妈知道了，估计会被妈妈说吧？这可能算有事。”
“那就好……你明天请假了没有？在家里好好休息。”
“可是我没事呀，我可以上课的。”
“不行！万一脑震荡什么的呢？快点给我去请假！算了，你休息，我去帮你请。”
“真的没事啦。”
“不行！”
“贝芙……”
……
最后这对好友之间的拉扯以西维尔胜利告终。
但贝芙丽对此颇有不满，并表示接下来她要看好西维尔这个不省心的家伙。
“谁知道你会不会哪天趁我不在的时候又碰到意外，那我想要救你都来不及。”她这样说。
西维尔当然不会有意见，这是她的朋友在向她传递爱意。
车祸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只在一小部分人心里还留有印记。
譬如不停缠着受害人道歉的车主泰勒，他始终坚持他要对两位美丽的姑娘负责，并宣称可以作为她们的男朋友保护她们。
当然，关于这一点没人搭理他就是了。
也譬如没从西维尔的口中知道情况，而是被里尔透露后才知道这件事的雅各布，直接在车祸当晚冲到了西维尔家门口，非要亲眼确认她的安危才勉强放心。
“西维尔，你瞒着我。”少年黑亮的眼中满是控诉和浓重到挥之不去的担忧。
西维尔一来是真的忘记了，这是太漫长的一天，兵荒马乱，她回到家里以后就光顾着洗漱收拾休息了。
二来嘛……
“贝芙丽知道之后，她的情绪很激动。我担心你也会这样。杰克，我真的没事，你看，连皮都没破。但我怕你着急，所以就没告诉你，对不起。”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愿意接受这个道歉，因为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看着西维尔，将她上上下下用目光检查了个遍。
“杰克，别生气。”
少年倔强地抿着唇，没有回答。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来自他心尖上惦记的姑娘。
西维尔无法，想起她在医院安抚贝芙丽的操作，如法炮制着上前轻轻环住了雅各布的腰，缓缓贴近了这个时刻蓬勃着生命活力的年轻身躯，感受着对方加快的心跳。
“以后我遇到什么事都告诉你，好吗？”她把下巴磕在雅各布的肩上，闻着他身上保留地特有的森林和海风的味道。
少年的回抱漫长得好像隔了一个世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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