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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听说,你的腿……废了?


盛夏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以后,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神情凝重的看向医生,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是检验错误,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在她不解凝重的目光中,医生先是顿了顿,然后例行常例的问了问,"你确定自己拿来的是一个人的血液和毛发?"

        盛夏闻言,细细的在脑海中回忆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血液和头发不是出自一个人,所以才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DNA检验结果?"

        "头发这种东西细且轻,随着风就能被粘带到血液上面,甚至有人走动也会随身带着……"医生说道。

        盛夏忖度了数秒以后,否定了这种说法,"当时没有风,也没有人经过……除了外界的因素,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医生沉默了数秒后,给出了一个医学上会发生DNA改变的原因,"如果可以排除外界因素,那就只能是自身的血液系统内的DNA刀发生了改变,比如……骨髓等造血干细胞的移植。"

        盛夏狠狠一怔。"造血干细胞移植?"

        医生:"对,进行过类似于骨髓移植等手术,会改变骨髓和血液系统内的DNA,但是除此以外的DNA是不会产生改变的,比如皮肤和肌肉等……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血液和毛发中的DNA会截然不同。"

        所以,这也就同时解释为什么盛建国跟盛媛雪进行了两次的亲子鉴定答案都一样,也解释了被拐卖多年后的盛媛雪可以鸠占鹊巢成为盛家大小姐的原因。

        用头到尾,这都是一场别有居心的阴谋。

        而为这场阴谋付出惨痛代价的那人,原本该是受尽万千宠爱的小公主。

        盛媛雪抢走了她的身份,甚至最后,连命都残忍的夺走。

        盛夏死死的捏着手中的鉴定报告,心中喷薄的怒火让她现在就恨不能将东西扇在盛媛雪的脸上。

        但是她不能,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

        她不是一向喜欢操纵舆论吗?

        盛夏攥紧了手中的纸张,那这一次,就让她好好的尝尝被舆论推到众矢之的的感受。

        这一次,谁也帮不了她!

        盛夏大步流星的走出医院,却在医院门口,被一辆商务车拦下,车门打开,一条笔直修长包裹在熨西装里的长腿落在了地上,一身修长笔挺西装的男人下了车,看不出情绪波动的目光自然地垂落在她身上。长腿迈着步子走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盛夏攥紧了手中的鉴定结果,但随之却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就算是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三年前她受制于人,三年后可不会那么没出息。

        于是微微的弯了下嘴角,神情凉薄而疏离,"裔总,这是,身体不舒服?"

        这话问的却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摆明了是敷衍。

        裔夜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在她的手上,"我送你回去。"

        盛夏清清凉凉的笑了。"我有车,就不烦劳裔总了。"

        "你间接的断了盛媛雪的一条腿,自己回去,就不怕盛家的人找你麻烦?"裔夜眸色深深的看着她。

        盛夏嘴角弯起的弧度上扬了几分,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哦,腿伤到了?"

        她这语气,不像是关怀,也没有愧疚,然而……带着几分的幸灾乐祸,或者说是遗憾。

        从那么高大的马背上摔下来还被受惊发疯的马蹄踩了一脚,竟然只是断了一条腿,还真是……命大。

        就是不知道,这断的一条腿以后……会不会影响走路?

        依照盛媛雪倨傲的性子,如果成了一个瘸子残废,想必表情一定精彩的很。

        看来,抽时间要去看看这场好戏。

        裔夜看着她眼中不断闪动着的神色,扣着她的手腕,将人带上了车。

        盛夏挣脱了两下,没能挣开,医院门口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她没有让人看热闹的习惯,索性就不再挣脱。

        宋秘书看着后座的两人,将眼观鼻鼻观心发挥到了极致,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宋秘书,澜湖郡,谢谢。"上车后的盛夏甩开了裔夜的手臂,对着前方说了一句。

        宋秘书有些为难的朝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询问裔夜的意思。

        裔夜狭长的眸子里无波无澜,"茗品居。"

        盛夏拿着手机还没有来得及拍摄手中的鉴定表,听到他的话,侧过了头,"裔总,这是什么意思?"

        "闹够了,该回家了。"他语气沉静的就像是在面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女人天生带有猫性,尤其是在自己喜欢,自己爱的人面前,在她遇到某件事情需要你疼爱,关心的时候,如果你拒绝漠视,如果你给予的只有伤害,它会狠狠记住,不会再犯。

        女人生性柔软,却也带着猫一样的自尊。

        盛夏便是其中的典型,她失望了太多次,以至于最后绝望。

        如今哪怕裔夜在她"死而复生"以后开始释放善意,她也不愿意再相信,相反会比防备陌生人更甚。

        十年软化不了的一颗心,三年后怎么会让心上的坚冰突然消融,她打心底里不相信,又或者……不想要再去相信。

        针尖对麦芒,是他们现在相处状态的最佳表述,"需要我跳车吗?"

        她说这话的声音清浅而温良,就像是在问"可乐要加冰吗?",但是眼神中的认真却不容任何忽视。因为她真的会那么做。

        宋秘书被她的话吓得后背一阵发凉,就怕她忽然发疯,曾经的盛总经理便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没人会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裔夜眼中泛寒,缄默不语。

        盛夏收起了手机,作势要去按中控锁车窗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宋秘书顿时冷汗都下来了,裔夜周身裹着森冷怒意,钳制住她的手,"去澜湖郡。"

        宋秘书闻言没有做任何的犹豫,在前方路口猛地一打方向盘,朝着跟茗品居截然不同的方向驶去。

        半个小时后,商务车抵达澜湖郡。

        盛夏微微笑着颔首,"谢谢裔总。"

        眼前的女人眉目浅笑,神情悠然,哪有半分刚才剑拔弩张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换了个人。

        只是,所谓的客气,多半都是因为疏离。

        他送她回来,即使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她也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道谢,无形中是在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后座上的裔夜眸色黑如点漆,深沉如夜,扫了她一眼,"开车。"

        商务车如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地出现,又突然的消失。

        裔夜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她没有任何反应的转身,两人背道而驰,没有任何的留恋或者犹豫。

        宋秘书:"裔总……怎么没有把东西给太太?"

        裔夜眸中泛寒,拿起后座显眼位置上的饰品盒,打开车窗,丢了出去。

        后面经过的轿车,将落在地上的饰品盒碾碎,连带着里面的项链断裂。

        价值不菲,高价从国外定制的项链,就这么成了路边的垃圾。

        宋秘书来不及阻止,肉疼不已,"裔总,您这是……"

        "没人稀罕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薄凉的声音带着冷然。

        昂贵的珠宝不是没人稀罕,只是没得到主人的在意。

        礼物放在后座最显眼的位置,但是盛夏在上车以后却连一眼都没有扫过,不是单单对珠宝不上心,是连同他一起,都没看到眼里。

        而裔夜之所以会动怒的点,也在这里。

        他第一次精心的为一个女人挑选礼物,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哪怕是一点点的欣喜,但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所以,两个都不懂得如何去爱人的人碰撞在一起,除了头破血流,除了两败俱伤,还能有什么结果?

        最后不过是,心死神伤。

        而更可悲的是,那个后来才开始动心的人,感情的世界里慢了一拍。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盛夏在回到公寓后,拿出鉴定表,拍摄了一份发给李磊,让他询问一下在盛媛雪回到盛家之前,是不是做过什么手术,比如骨髓移植。

        然后将照片原封不动的发给了几家热衷于豪门丑闻的媒体。

        做完这一切后,去酒柜里拿了瓶红酒和高脚杯,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静静的等待着新闻事件的发酵。

        而此时一通跨洋电话,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静,"karen,事情进展的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来,带来奇异的安宁感。

        盛夏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进展的还算顺利,第一炮只差东风打响。"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细微的笑声,"我知道,你做事一向不需要我操心,公司选址的事情,进行的如何?"

        "……四方城的经济圈几乎已经定型,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插一脚?"这一直是盛夏心中的一个疑团,他在美国发展的如火如荼为什么偏要急流勇退到国内?

        男人沉默了数秒,半晌才开口,"karen,落叶归根,这些年……出来的太久了。"他似乎在中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反而是转换了话题,"小宝依赖你依赖的很,这段时间你不在,他差不多已经要把家里拆掉,有你陪着他,他才会老实。"

        每每提到他不愿意再继续下去的话题,小宝都会被拉出来做挡箭牌。

        两人之间渐渐的也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凡是提到小宝后,话题便该点到为止。

        盛夏也果然没有再继续,成年人的世界里,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或大或小的秘密,而这些秘密未必见得,愿意对人敞开。

        点到为止,才是相处的长久之道。

        "再过不久,就会见面,小家伙这是……又不听话了?"

        男人似乎是准备说些什么,却紧接着发出一声轻笑,用轻哄的声音说了一句:"……这不是告状,爸爸只是在跟你夏夏麻麻讲述你的近况。"

        盛夏闻言便知道。是小家伙听到两人的通话了,让男人把手机交给小家伙,放柔了声音轻哄了两句以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医院。

        经历了数个小时的手术刚刚有了些转醒迹象,还没有睁开眼睛的盛媛雪耳边听到了赵母的哭声和盛建国的低声安慰。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女儿还这么年轻……只要你能把她的腿治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赵晓姿忽然激动的拽着医生的胳膊,说道。

        医生却只是摇头,"病人在腿部重伤以后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反而强行试图站起,给腿部造成了二次伤害。腿部神经受损,能保住已经是万幸……日后好好的接受康复治疗,跛腿的情况会有所改善,稍加控制与常人的差别不会很大……"

        差别不是很大,那还是有差别,对于这个结果,赵晓姿没有办法接受,她从小娇养长大的女儿,怎么能在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就成为一个跛子?!

        原本的悲伤慢慢的被愤怒所取代,开始牵连医生,"一定是你的医术问题,你这个庸医,怎么会连这点小伤都治不好?我女儿要是成了跛子,我就砸了你这家医院!"

        医生原本是好言相劝,可怜她受到这样的打击,但是在听到她的叫嚣后,脸色顿时也有些拉了下来,虽然不至于跟她起什么争执,但是心里到底是有了些隔阂,嘱咐了两句以后,便转身离开。

        赵晓姿还沉浸在愤怒之中。吵嚷着让盛建国把盛媛雪转到更好的医院。

        而躺在病床上的盛媛雪则是脸色一片煞白,她……不过是从马上摔了下来,怎么会就瘸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盛媛雪不顾手上还挂着的吊针,挣扎着要坐起身。

        赵晓姿和盛建国听到动静,连忙朝病床上看过去,当看到她的动作后,连忙上前制止她的行为。

        当天,病床旁的桌子上,所有的东西给扫到了地上,房间内发出凄厉的吼叫声,即使在门口都能清楚的听到。

        原本被生意场上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的盛建国,劝说了一次以后看没什么效果,索性在接了一个电话后,留下赵晓姿照看,自己离开。

        赵晓姿心疼自己的女儿,在他走后,还如同哄孩子一般的哄着盛媛雪。

        甚至在盛媛雪提出要转院,转到更大更好的医院时,赵晓姿想也没有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门口听到病人醒来准备来看看情况的医生,闻言顿下了脚步。

        一旁的小护士,轻声问道;"张医生不进去吗?"

        张医生翻看了一下手中拿着的病历单。"324病房的病人或许更需要我们一些。"说完,抬脚离开。

        小护士小声的在他身边嘟囔了一句,"……312病房的病人现在不适合挪动,我们真的不需要再劝说一下吗?"

        张医生阖上病历单,嗤笑一声,"该说的早已经跟家属说过,他们如果一定要一意孤行,后果自然是要自己来承担。"

        医生能做的,只能是尽全力,该做的该说的都已经做了,也算是进了自己的本分。

        家属既然觉得他无能,那去寻求更好的治疗也无可厚非,只有一点,后果自负。

        ……

        暮色四合,盛夏站在一酒吧门前,轻叹了一口气。

        看着角落里一杯杯往肚子灌酒的男人,实在没有办法把他跟记忆中那个温润的萧霁风划上等号。

        "我一直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喝酒。"盛夏在他的对面坐下,看着他再一次拿起酒杯的动作,伸手把他按住,"不要再喝了。"

        萧霁风眯着有些朦胧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身上,然后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什么话都没说,就是那么握着,好像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即使,明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不属于他。

        只是,说到底还是不不甘心啊,"盛夏,为什么?既然一定要选择一个人结婚,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以前是裔夜,如今……是一个在美国的男人。

        为什么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她永远都看不见他?

        "我就……那么不好吗?"他哑着嗓子问,"我是有多不好,你才一直看不上我?"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为什么?"他的手掌带着灼热的温度,执着的想要问出一个答案,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能选我?

        我萧霁风是有多差劲,连做你备选的资格都没有?

        "霁风,你喝醉了。"她试图抽回手,按照往常萧霁风绅士的做派,这个时候定然会选择放手,但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告诉自己。他喝醉了,所以……就任性一次。

        盛夏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看着他固执的模样,心中有些沉重,"相反,就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我才不能选你。"

        她说:"霁风,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儿,而不是一个结过婚的女人。不要再跟伯父伯母较真了。"她笑着说,"他们年纪大了,能顺着就顺着吧。"

        关于萧家正在紧锣密鼓为萧霁风选择结婚对象的事情。盛夏……并不是没有听说,她甚至还期盼着他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老婆,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

        因为,太不值得。

        他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除了自己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他想要娶的从来都是她,早在他心动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

        这么多年,这种想法在已经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成了一种执念,她却告诉他……让他找别的女人结婚?

        盛夏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的话都换成了重重的一声叹息。"霁风,对不起。"

        做不到爱上你,也不想耽误你,可你,为什么偏偏就死心眼了呢?

        可其实,盛夏心中也明白,自己……并没有资格教育他什么。

        要说死心眼,曾经……她又何尝不是。

        盛夏没有办法对萧霁风说出什么狠话,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他太像她,像曾经的她,甘愿为了心中所爱死磕到底的痴傻。

        只是。不值得的。

        她不值得。

        "你知道,我最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从未觉得她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爱与不爱她从未欺骗过他。

        盛夏沉默数秒后,哑声道:"霁风,找个相爱的人吧。"

        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再爱人的能力。

        很多时候盛夏都在想,如果自己最先遇到的是萧霁风,或者这一场场的闹剧就不会出现。

        只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次日,霁风坐在客厅里,旁边坐着父母为他精心挑选的相亲对象。

        看着面前温柔恬静的女人,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心动,他看到那个女人害羞带怯的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迅速的低下了头,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他突然间有些恍然,也许,这就是不爱吧。

        无可否认,父母挑选的这个女人很不错,家世样貌才情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但是他,就是找不到感觉。

        女人离开以后,母亲跟他说,"霁风,婚姻里合适比喜欢重要。"

        萧霁风楞了一下,婚姻,合适比喜欢重要。

        但是经历过深深的喜欢,经历过深爱,我们该如何劝说自己去选择一个,合适的,陌生人,为伴?

        做不到的吧,如果心脏也是一件精密的计算仪器该多好,清楚的算出利益得失,是不是就不会再迷茫和无措?

        萧霁风身上发生的事情,盛夏并不知道,因为她现在正手捧鲜花,朝着病房缓缓的走来。

        "咚咚咚"轻敲了两下房门以后,走了进来。

        盛媛雪原本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赵晓姿,结果回过头来的一瞬却发现是盛夏,好不容易按耐住的情绪顷刻间爆发。

        如果不是盛夏算计她,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滚!谁让你来的?你给我滚出去!!"桌上已经没有东西让她扔,盛媛雪便抄起了枕头朝盛夏砸过来。

        盛夏看着满地的狼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依照盛媛雪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不认为这枕头会砸到自己身上。

        而果然,只枕头在距离她还有半米的地方就掉落了下来。

        盛夏捋了捋头发,漫不经心的浅笑道:"听说,你的腿……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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