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歌之愿

众人听着李长歌的故事，心神全被吸引，便是李暮雪也是第一次听说自己父母的事。她的脸颊仍有泪痕，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仍在讲述故事的李长歌。

“你娘为了护住还在腹中的你，耗尽全身修为，这才顺利的让你来到了这个世间。而你的外公因为此事，心里郁结难平，待到你娘修养过来，便将极剑阁宗主之位传给我，然后去了散关，葬身关外，至今未能寻到他的尸骨。”

“这是我和你娘一生的遗憾。倘若我和你娘当初没有负气离开，而是与你外公多多沟通，想来会是不一样的结局吧。”

李长歌说到这里，神情有些落寞，他凝视着前方良久，这才继续道：“你外公生前立下宏志，要让极剑阁成为天下第四宗，可因为我和你娘之事，未能实现。因此，我，李长歌，继承先宗主之遗志，殚精竭虑十数载，成就了如今的极剑阁。”

“奈何，我完成了先宗主之志，可自己的志向恐怕是没时间实现了。”

说到这里，李长歌目光闪过一丝异彩，大声道：“千山，暮雪，我生平有五个心愿。第一，成就至高，令天下人皆知吾名。第二，完成先宗主之遗志，寻回其遗骸。第三，与你娘白首偕老，含饴弄孙。第四，给我家闺女找个好人家，平安幸福一生。”

“至于，这最后一个。”李长歌仿佛知道王千山的位置一般，一双眼睛灼灼有神的盯着他道：“千山，我与雨晴将雪儿托付于你，还望你能小心呵护。希望，你们这辈子莫要遭受苦难，多结善缘，遇事可逢凶化吉，安稳一生，足矣！”

说到这里，李长歌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他微微低头，嘴角含笑道：“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轮回，人之常情。雪儿，莫要悲伤，我与你娘在忘川桥后，为你们守望！”

伴着话音落下，李长歌的身形消失于天地之间，再无一丝痕迹。李暮雪跪坐在地，哭的撕心裂肺。王千山同样跪在她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任凭她发泄哀伤。

许久之后，水无常轻叹一声道：“李兄怕是已经预见了什么，这才留下诀别之声。我当全力催动飞梭，希望还能赶上，以助一二。你们坐稳。”说完，飞梭的速度猛的提升一截，如同划破空间壁垒一般，发出阵阵爆响。

王千山拥着啜泣的李暮雪，心情同样低落。极剑阁究竟会有何危难，会让李长歌留下如同遗嘱一般的影声。莫名的，他心神一动，想起离开极剑阁时，尚武的异样，心电急转间，他对李暮雪道：“大师姐，你能不能联系上慕宫主？”

李暮雪摇了下头，道：“我早已试过，毫无反应。”

王千山紧皱眉头，取出宝心留给他的传讯玉珏，轻声道：“大师姐，我与宝心前辈联系一下，若是他在极剑阁，想来定能护住宗主他们周全！”

李暮雪闻言，眼睛一亮，露出希冀神情，看着王千山联系宝心。不过几息的功夫，宝心的声音便如连珠炮般的从玉珏中传出：“小老弟，本宝宝马上就要回到极剑阁了。哈哈，此次收获颇丰，等你们回来，都来瞧瞧本宝宝的宝贝，保证...。”

王千山连忙打断道：“前辈，极剑阁有难，还请速归！”

玉珏那边沉默片刻，只听宝心大叫一声：“不好，天煞惑光，血起西南，极剑阁日月两仪阵已破！王千山，速归，李长歌之生机，皆在你手中！”话音落下，玉珏里再无声息。

李暮雪闻言，面色惨白。之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觉得星不知看到的不一定会发生，觉得李长歌之所以留下宗门之戒，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李长歌留下了一段诀别影音，她仍旧觉得那只是自己父亲的谨慎使然。

直到听到宝心说日月两仪阵已破，她的心里再无一丝侥幸，极剑阁是真的出事了。

李暮雪死死抓住王千山的手，惨白的脸上再无一丝血色，眼里满是慌乱，她颤声道：“小山子，我...。”她由于太过恐慌，说到这里却是再难发出声音。

王千山收起玉珏，急忙出声安慰道：“大师姐，宝心前辈说只要我们尽快赶回宗门，宗主就还有生机！如今，水阁主正全力驱使飞梭，我们肯定能赶上的！”

水仙在一旁接口道：“是呀，依照现在的速度，不出一个时辰，我们肯定能到的。李宗主修为高深，定会无恙的。”

星不知开口道：“嫂子，我那日看到的也是，李宗主之劫数，尚有一线生机。你要相信李宗主，定然会抓住的。”

花芷涵看着一脸哀伤无助的李暮雪，抿了抿嘴，招出古琴，素手轻轻拨动琴弦，弹奏起清心曲，安抚李暮雪的情绪。

在舒缓的琴声中，李暮雪依靠在王千山的身上，喃喃自语道：“爹，娘，你们，千万不要出事。”

极剑阁成立于二百年前，第一任宗主魏剑极本是一名散修，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三皇陵寻得上古传承，修为大进，成就炼神境。于是他遍访天下，寻到日月双峰，倚靠其布下两仪阵法，成立极剑阁。立宗之时，上元宗主曾亲身试探阵法，竟是被困其中，无法脱离，因此而声名大噪。

在李长歌率众前往上元宗参加九宗会盟时，慕雨晴便开启了阵法，宣布封山，由慕风监管宗门日常事宜。

转日深夜，月光清澈如水，极剑阁月峰西端，悟剑崖下的一个洞口前，尚武背负双手，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双眼中散发出阵阵妖异的红光。突然，自他身后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他头也不回的道：“幽安，你可算来了。”

“赫赫，子鸦，你要沉住气啊！”一阵犹如孩童般稚嫩的声音从尚武身后传出。

尚武转过身，只见一名穿着黑袍，身材瘦小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男子只有半人高，长着一张娃娃脸，唇红齿白，稚嫩异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童真之色，最是显眼的是他眉心处的三道黑色竖纹，宛如长了第三只眼一般。

尚武看清来人后，身体一阵扭曲，不过片刻便换成另一个人，他脸带面罩，一头白发无风自动，双眼闪烁红光，里面蕴藏的全是疯狂的毁灭之意。正是出现在子华城，被慕云重创的黑衣人，子鸦。

幽安走到近前，抬头看着子鸦，老气的叹息一声道：“你们俩就没有一个让本座省心的，你是性情狂躁，夜鹀是性情暴躁，哎呀，本座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怎么就摊上你们俩了呢？”

子鸦嗤笑一声道：“哼，幽安，你什么样便无需我多言了！”

幽安咧开嘴，露出一口尖锐的牙齿，怪笑道：“李长歌现在正饮酒作乐，真是完美极了。今日定要尝尝慕雨晴小娘子的滋味，想来这么多年过去，小娘子的身体绝对熟透了，散发着醉人的香味。赫赫，本座心心念念了许久，已经再难忍受了！”说到最后，他嘴角留下丝丝口水，眼中的童真不负存在，只剩下满满的淫邪之意。

子鸦瞥了他一眼，伸手将身上的衣服撕碎，露出一身黑袍，腰间挂着一面青色铜镜，镜面上一个刻着一个幽字，在月光下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他没理会幽安的恶言秽语，反而问道：“夜鹀与老道在哪？”

幽安擦了下口水，道：“正在外面破阵呢，那老道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这都三个时辰了，他还没破开第一道阵眼，呵呸，这老东西！”说完，他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

子鸦不以为意的道：“我早就说过，这些人类不堪大用，只配成为幽王大人的祭品。”说完，他迈步向外走去。

幽安跟上，摇头晃脑的道：“哎，也不能这么说，有些人类倒是厉害的很。就比如无殇，还有那个疯子杨镇，这俩家伙真是太难对付了。”

子鸦脚步一顿，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阴冷，他用犹如刀锉般的声音低吼道：“待我灭了极剑阁之后，下一步便要抹去湮军阁，早晚有一天，我要将武极宗化为赤地，恭迎幽王大人降临。”

幽安龇着牙，附和道：“对啊，对啊，子鸦，还有不归阁，千万不能忘了那个向不归！本座心口还有他留下的一道枪伤，早晚有一天，本座要千倍奉还！”

子鸦双眼中红光大盛，声音低沉的道：“没错，幽安，我们先破了阵眼，再行杀戮的盛宴，祭祀幽王大人吧！”

幽安跳着脚大笑道：“嘎嘎，子鸦，本座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做事，每一步都安排的清清楚楚，不像夜鹀那个莽夫，只知道用他那破刀乱劈，实在有辱斯文！走走走，咱们快点去，本座已经迫不及待了！”

子鸦哈哈一笑，领着幽安几步便消失在悟剑崖下。待他们离开后，悟剑崖再次恢复平静，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几分冷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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