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帝姬寝宫-闹鬼的泥偶
说罢，仙娥纤指向院中指指点点，一脸丧气道：“这院中积尘千年之久，少不得我们要费上好些功夫呢，大家动手罢！”
楚楚被这群突然而至的仙娥惊到，左右是自己未得应允乱入了此地，若被发现未免失仪，忙将雪绒捞起闪身想避出去，却发现出路尽皆被仙娥们断了。
仙娥们于这广阔院落中一字排开，手上仙术皆起，一时间清扫得花飞满天，尘烟弥漫。
叹了口气，溜着院边躲避，谁知处处皆是仙娥们的身影，万般无奈，抬头见一宫门微启有缝，便闪身避入了宫门之内。
哪知雪绒被泉水所惊，忽儿便化出原身，如一只落汤鸟一般眼饧骨软地自她手中滑落，于地面砸出了个‘扑通’的响儿。
偏生它吃痛后又竟发出一阵‘哦嚯嚯嚯’夜枭啼鸣，乍听之下令人毛骨悚然。
果然便听得宫门外响起了一片‘吱吱哇哇’的惊叫声，楚楚忙将雪绒拾起捂上了它乱叫的鸟嘴，探出只眼朝宫门外望去。
小仙娥们早已‘丢盔弃甲’，于院中腾空而起若惊蝶般飞去，犹听得她们大呼小叫：“去禀穆神官，帝姬寝宫果然是闹鬼了！”
原本烟尘、花瓣漫天的院子，徒留下一地乱糟遭的笤帚、毛掸子。
楚楚吐了吐舌头，不禁吃吃笑起！
这朗朗九天之上‘闹鬼’，也是一件罕事！
楚楚将手中那只‘鬼’摇了摇，雪绒竟然打起了酒鼾声，无奈，只得安静观一阵，见这宫内四下寂静，应再无人，便要偷偷溜出去。
脚便要跨出宫门时，一个悠悠的男音突然响起，声音轻轻柔柔，似穿过云雾之遥，漫过了沧海之远。
“你来了！”
楚楚乍闻之下便是一惊，手中的雪绒险些没握稳，差点又坠落于地。
她倒不惧什么妖啊魔的，只是这怪异之音突然响起，确如那些小仙娥所言会惊上一惊的。
之前听小仙娥们说，这所宫阙为堕魔的云萝帝姬住处，千年以来少有洒扫，显然空置许久。
而这声音竟然如与她熟知熟识一般，开口便问‘你来了’，也是件怪事。
好奇心御使下，她侧耳倾听，想要再听……空气却寂静下来。
再等不到那个声音，又担忧小仙娥们口中所说的神官前来探查，抬脚又欲出宫门，声音却又起……
“你来了，我便欢喜；你走了，我便回忆；慕卿不得见，相思乱长夜！”
声音柔若雪花落地，满含尤怨，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剖白心迹。
楚楚想要再听，声音却又融于空气，袅袅间有余音回荡。被这柔美的男音吸引，心中竟生出耳熟之感，脚不由自主地抬起向这声音传来的方向渐移。
这位堕魔帝姬的寝宫内早已落尘满积，华贵的装饰蒙尘不显，宫内潮霉之气氲氤，显然已久未受过九天之上的天罡正气照拂。
声音又再起……
“夜深花噙露，月隐云生星，此身无所寄，徒念天上人！”
这是在吟诗？
楚楚循着声音而去，待行至一高大书架前，声音倏然而止。
这高大华丽的万年紫金木书架上落满了灰尘，一排排架子上满摆经卷，尚有些异趣奇玩间陈其间。
想来这位帝姬倒是个爱读书的，否则怎么会于寝宫放置如此多的书？
楚楚抽出一卷经卷，拂去经卷上满积的尘土，借着殿内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笑，差点失笑出声，这经卷却原是凡间的戏本子，再抽出一卷，亦是卷戏本子。
楚楚翻看了数本，脑中突然清明，方才那个男音……
莫不是这些戏本子吸取了天地日月之精华，千年来又无人打扰，于是便静修成了精，所念所唱皆为书中之语？
若有所思中，男音再起，这次白话了许多……
“今日玉奴将历四九天劫的第三重，希望仙子给予玉奴气运，愿玉奴距仙子之遥又近一步！”
想来是哪个戏本子中有个叫玉奴的男旦吧！
正想去寻这发声的戏本子，不期雪绒突然扑腾起了翅膀，扇起的风扬起了书架上的尘土，楚楚躲避间手撑上书架，书架竟然应撑而四散开裂。
顿时，‘哗啦啦’、‘扑通通’散架的书架上书卷、器物跌坠了一地。
楚楚被烟尘呛得连咳了几声，手扫尽鼻前浓浓的烟尘，待睁开眼来，却见经卷堆里一只手掌大小的泥偶矗立不倒，端的醒目。
目光定在这泥偶的面上，它大嘴、塌鼻、阔口，但衣饰却月白风清，唯一双眼睛捏得有几分鲜活，静望着楚楚。
一想到那些个款款深情的诗词是由这臊眉耷眼的泥偶口中唱出，她不由哑然失笑。
丑是丑了点但好在有趣，不成想堂堂堕魔的九天帝姬爱好却如此新奇。
探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它的八字眉，方一触及泥偶的脸，泥偶额间突然闪出一道柔和的银光，银光散开，投映出些细小的彩蝶于身周蹁跹翻飞。
随后，泥偶乍手乍脚地跳起舞来，它一面跳一面唱……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明明嗓音情深如许，楚楚却抿紧了嘴努力憋着笑，继而绷不住大笑失声——
本以为成精的是戏本子，却原来吓得仙娥们千年来不敢踏足的……不过一只得了仙气的丑泥偶！
这泥偶显然内置有仙决，应人心意而动，它的主人便应是那云萝帝姬吧！
如此有趣又好玩的物什，楚楚于噙香山可从未把玩过。她将泥偶拿于手间，泥偶应手而静，指腹摩挲着它丑丑的眉眼，一时竟爱不释手！
雪绒被她的笑声惊得醒了，转了转依然晕乎乎的圆豆眼，也嘿嘿笑将起来：“嘿嘿嘿，主、主人，酒、酒好喝！”
“你们尽皆是得了道才飞升九天的，竟然还怕鬼？我倒要瞧瞧这九天之上哪来的鬼？”
一个声音自宫门外远远响起，声音怒气冲冲。
“穆神官，我们在场的姐妹均有听闻，断不敢欺骗神官！”
“我看你们倒像是为了推脱活计编出来哄本神官的幌子，若我找不到你们所说的鬼，待玉清宫的宴席散场，收罗的活计全由你们做了罢！”
众仙娥：“……”
楚楚忙伸手又将雪绒的鸟嘴捂上，片刻便听到宫门处脚步声响起。
九天之上的神官岂是好相与的，若被他们发现自己潜入了此处，她一个初登九天的小小仙子想来少不得要颇费口舌向他们解释。
一思至此，楚楚俯唇在雪绒鸟首处轻道：“还想不想吃酒！”
雪绒的圆豆眼弯了弯。
“今日到了你为主人第一次做事的荣耀之时，听我说，等下宫门一开，你便‘哦嚯嚯’叫着飞出去，对了，你记得要全力引起他们的关注！”
雪绒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
话才刚落，那扇本只开有一道小缝的宫门被‘轰隆’一声推开。
宫门上厚积的灰尘落下，荡起了一片呛人的烟团。一群娥黄色衣衫的仙娥簇拥着一个高冠黄袍的神宫现身宫门处。
“咳咳咳！”他们显然被烟尘呛得不轻。
楚楚一抬手便将雪绒扔出，雪绒醉意未醒却牢记主人的吩咐，扑腾着翅膀，一路便‘哦嚯嚯嚯’叫着飞了过去……
仙娥们的惊叫声再起，娥黄的身影乱窜满殿。
楚楚捂嘴偷笑，将泥偶弃于脚下便要开溜……
“仙子是要弃了玉奴么？”
泥偶静伏于脚下，丑脸朝地，声音却哀怨无比。
此泥偶楚楚确实喜欢，可终究是他人之物，狠狠心便要决然离去。
身后，泥偶幽幽叹息：“我等了仙子这么多年，想来终是痴心妄想！”
语气中尽是悲怆无奈之感，许是为这语气触动，她蓦然转身奔回一把拾起泥偶，趁殿中骚乱推开一扇窗，翻身而出。
还好院中仙娥尽皆入了宫门正大喊大叫中，于是她轻松松便溜出了院子，又出了这间宫阙。
担心雪绒落入他们手中受委屈，楚楚整了整发髻衣裙，折返回来正明光大、昂首步入这方庭院。
抬眼便见那群娥黄的小仙娥跟在黄袍神官身后出了宫门，神官正手擒着只雪白毛绒的鸟儿……
他口中骂骂咧咧：“原是你这只鸱鸮在捣乱，看把我这手下这群小仙娥给吓得，不拔光你的鸟毛我便不是穆神官！”
雪绒听得抖了抖身子，楚楚听得心尖也颤了颤，她忙高声大气问：“可有仙官、仙娥见了我那受惊飞走的灵鸟么？”
穆神官抬眼看见这衣裙如雪的陌生仙子，便蹙起了眉，扬了扬手雪绒，冷问：“可是这只破鸟？”
楚楚忍了忍，破鸟便破鸟好了，眼下不便相争，确实是自己乱闯惹的祸事。
便装作一惊道：“哎呀呀，正是我那只不听话的小破鸟呢，有劳神官将它擒住，否则不知会生出什么祸事呢！”
雪绒眼神哀怨地望望穆神官，又望望她！
楚楚上前几步便欲从神官手中将雪绒救回，不料神官手一躲，堪堪避开她的爪子。
“此为三十三天重地，又为天帝陛见群仙之时，这位眼生的小仙子为何胆敢私带灵禽入内？还望仙子报上名讳、仙籍、隶属，本神官也好处置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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