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腊梅
民国十九年冬，一场大雪覆盖了北平城，寒梅傲雪，杜晓冬接到上级通知，即将进入地方做卧底。
也是这次任务，他遇见了虞书锦。
他是他见过最不像反动派的反动派。
虞书锦祖上是大清的重要官员，后来革命爆发家里长辈有先见之明，将虞书锦送去了法国留学，再后来回国便在国民党里担任了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能小的职务。
这一切归功于虞家有钱，虞书锦是这么对杜晓冬说的。
一天杜晓冬得知特务机构截获了一份他们在上海的地下名单，上级让他抢回这份名单。……
杜晓冬正苦恼着如何偷走名单，虞书锦邀他去夜总会，杜晓东自然是拒绝的。
“杜秘书何必这么敬工敬业，反正最近处里没什么事，我们出去玩处长不会管的。”
“我可比不得虞副处，这还有一堆工作呢。”
“走了走了，处长最近让我保管什么重要名单，这么闲的慌的工作可憋死我了，反正东西又不会长脚跑了，杜秘书我们就走吧。”
名单！千算万算没想到在虞书锦手里。
“好吧，要是出了什么事虞副处可要护着我。”
“虞副处还不够护着你吗，杜秘书？整个处所虞副处最护着的就是你啦。”
办公室进来了其他人员，玩笑道。
说的也没错，从杜晓东进处所，虞书锦确实经常护着他，比如处长为难啦，做错事被罚啦，有什么不费力又讨好的事，虞书锦总是第一个叫他。
可能因为聊的来吧，毕竟杜晓冬也是留过几年洋的，和虞书锦聊起天来也能说上很久。
夜总会歌舞升平，还有不少其他官员在这淫。乱升天。
虞书锦似乎是这的常客，刚到门口就有服务生过来领路。
“虞少，可有一阵没来了，带了朋友？”
来的应该是这的经理，一脸横相，杜晓冬猜他应该有高血压，不怪杜晓冬想多，他的本职工作是医生。
“来两瓶好酒，再点两个伶俐的人来。”
“虞少，人还是不用了吧。”杜晓冬对这地方还真的没什么兴趣，喝酒找个清净的地方不一样的吗？
虞书锦随手将枪放在桌上，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偷或者被抢来对着他自己一枪。
“晓东这就不懂了，这的人啊，比那楼里的好多了，而且。。。”虞书锦压低了声音。
“这儿的伶人还干净的很。”
说完玩味的笑笑。
杜晓冬万万没想到这锦衣玉食的虞书锦好这口，不过也正常，家里有钱还留过洋，什么世面没见过。
见杜晓冬没什么兴趣虞书锦也不怎么搭理他了，左拥右抱的和两个白净的小男孩喝酒。
杜晓冬则自己慢慢品酒，边品边思索虞书锦会把名单放哪儿。
“虞少，这是什么啊？”
酒过三巡的虞书锦有些醉了，没什么紧张的说：“这张破纸啊？一些不要命的人罢了，你们说说这世道，自己都活不了还妄想救整个国家，是不是傻？”
“是是是，所以虞少可要护着我们啊。”
小男生的声音娇滴滴的，可杜晓冬只盯着虞书锦衣服口袋里的名单，没想到虞书锦心大到直接放上衣口袋。
怎么才能偷过来呢？
喝到深夜，虞书锦已经彻底醉了，他们没带司机和下属，杜晓冬只好将人带上来上边的酒店。
跌跌撞撞进门，人刚进去杜晓冬就被虞书锦抵在了门口。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唇吻上了。
杜晓冬不可思议的看着虞书锦吻他的唇，慌忙拉开距离。
“虞少，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那些小男生，我是杜晓东！”
虞书锦迷迷糊糊的趴在杜晓东身上，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骇人。
“我当然知道你是杜晓冬，你知道吗？我有个喜欢的人人，也叫杜晓冬。他长得特别好看，左眼睑有颗小黑痣，我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上了。”
“不过他这人非常无趣，我给他送东西他不收，我给他升职的机会他不要，他怎么就看不出我在追他呢？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啊？杜晓冬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其实杜晓冬和虞书锦差不多高，甚至因为他在部队呆过，力气都比虞少爷大，轻轻松松就可以推开他，可现在杜晓冬很懵。
可虞书锦依旧不依不饶的啃着杜晓冬的脖子，嘴唇，杜晓冬做了个决定，一个在他看来非常两全其美的决定，可他不知道将来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终身。
两人磕磕绊绊倒在了床上
“虞书锦，你认得清我是谁吗？”
“杜。。。杜晓冬。”
“你真的喜欢杜晓冬吗？”
“喜，喜欢。”
“那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了就一定要向我开枪，这样，我就死的安息些。”
不愧是高级酒店，要什么有什么，杜晓冬就这样倒腾了虞书锦一遍又一遍。
那个风流的虞少，那个滔天权势的虞副处，正被杜晓东欺负的面色/潮/红，喘/息声淹没了远处不安的战火声。
他们在这黑暗的世道疯狂。
第二天虞书锦起来时浑身难受，还被人压的慌，睁眼一看，是杜晓冬。
杜晓冬！
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了什么虞书锦简直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杜晓冬也醒了，睁眼就看到一个黑黝黝的枪口。
杜晓冬懒懒的坐起点了支烟，“怎么虞副处翻脸不认人了？”
虞书锦凝视杜晓东一分钟左右，将枪往旁边一扔，就要穿衣走人。
杜晓冬一伸手就将人拦回自己床上。
“干什么？！”虞书锦此时不是恼怒昨天杜晓冬对他做了什么，男人嘛，爽过了就行，可问题是他那点心思被杜晓冬知道了，就很丢人。
“虞副处怎么提上裤子不认人？”
“难不成你要我娶你啊？”
“也不是，不过我可以娶虞副处毕竟昨晚…”
“行了行了，我处里还有事，晚上再和你算今晚的账！”
出门的框门声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生根发芽的心思。
杜晓冬望着虞书锦傲娇别扭的背影不禁笑了，然后冷下脸来，将名单扔进了下水道。
对不起了虞书锦，今晚你可能暂时见不到我了，不过以后我会…我会…
我会给我们一个以后。
如杜晓冬所料，虞书锦回处里后发现名单不见了，让人查了整个夜总会，在那两个男生的房间里查出了类似名单的烧毁残片，直接枪毙了两人，一身戾气的回了处里接受处罚。
杜晓冬再见虞书锦是三天后了。
那天他在自家院里煎雪煮茶，虞书锦进门时惊扰了一树红梅。
“杜秘书好雅致，这喧闹的世道居然还有心思煎雪煮茶赏花。”
虞书锦走进拿起靠近杜晓冬的那杯，一饮而尽，“好茶。杜秘书。”
“或许我应该叫你杜医生？”
杜晓冬没有说话，他在赌，可他丝毫没有赌徒的紧张，不如说他坚信，虞书锦不会揭露他。
虞书锦看着杜晓冬的眼睛，仿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慌乱，可是什么都没有，杜晓冬的眼里倒映的只有虞书锦。
“真没意思。”虞书锦吻了杜晓东。
杜晓冬也伸出手扣住虞书锦的后脑，加深这个缠/绵的吻。
冰冷的枪口再次抵住杜晓冬的胸膛。
“杜晓冬，你不会以为我会再给你可乘之机吧？而且今天我身上可没有什么机密，你还想为大义献身？”
杜晓冬笑了，眼里是浓浓的笑意，比起在特务处杜晓冬的装懵作傻，这才是真正的杜晓冬，狡黠，心机，却又勾人。
拉灯
杜医生茶最后还是没有喝完，因为他找到了比茶更好吃的东西。
虞书锦自那天起经常来杜晓冬家里过夜。
这个冬天迷乱而暧/昧。
开春后，虞家出了事故，虞书锦的表弟参加地下党被发现了，上边要求虞书锦亲自审决。
刑场上，虞书锦的表弟大骂虞家的迂腐，同流合污，骂虞书锦就是一条走狗，可是虞书锦就坐在行刑台上，把玩着杜晓冬曾送过他的一枚扳指。
骂着骂着，台下聚集了不少年轻的学生，都不满我们的做法，我就站在虞书锦身后看他把玩扳指，终于虞家表弟说完了，虞书锦掏出那支经常对着他的手/枪，一枪处决了他的亲表弟。
虞家的长辈们立马哭的肝肠寸断，底下的学生也义愤填膺，好在现场带的护卫人员够多，不然虞书锦估计会被群殴。
回到办公室，虞书锦冷不丁问：“如果有一天，不是如果，是等到你也要处决我时，你也会这么毫不犹豫吗？”
杜晓冬亲吻了他的额头，“不会有那天的。”
虞书锦只是淡淡的笑了。
那天后，各大报社文人的笔杆瞄准了虞书锦，说这位冷血的官员面对自己的血缘至亲都下得了手，家里大把大把的财产不用来抵抗外敌，反而整天花天酒地，为虎作伥。
几乎路上随便一份报刊就可以看到讨伐虞书锦的信息。
而此时的虞书锦正在杜晓冬家里温存。
一场情/事下来，虞书锦靠在床头缓了缓，学着杜晓冬点了支烟，刚吸一口就呛的出眼泪，杜晓冬变拿走自己抽。
“不要学坏毛病。”
“过了今晚，你就回去吧。”
“这不是我家吗？我回哪？”
虞书锦看着杜晓冬的眼睛，“杜晓冬，你该走了，最新一份名单明早就会送到处长手上，大部分是处里的卧底，凡是名单上的，原地枪决。”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咱俩散了？让我看着你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接着堕落？虞书锦，你该和我一起走。”
虞书锦没有回答杜晓东，而是直接用枪口对着杜晓东，
“要么走要么死，我不会离开这，杜晓冬，有意思吗？不就睡了大半年？你以为我会为了你离开这？别做梦了杜晓冬，这儿有我的家人，有我可以花天酒地的地方，”
“那些报道都是真的，我就是个没有良心的畜生，他们都知道，你居然还觉得我是什么好东西吗？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我了解你。”杜晓冬平静而坚定的说。
他抚着虞书锦的脸，用以往的深情说：“我了解你，你是一个看到乞丐小孩就会驻足的人，然后第二天那个孩子就去了福利院，你是一个看到日本人欺负中国人时就会挺身而出的人，你是一个看似不在意他人性命，每次沾了血都会颤抖半天都人。”
“你比任何人都心软，你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世道早日和平。”
那天虞书锦敲晕了杜晓冬将他送走了。
再得知虞书锦的消息时，杜晓冬已经回到自己的组织了，桌上是一份份报道。
自杜晓冬离开后，第二天，特务处就迎来了大清洗，所有的卧底都被就地枪决，只有少数人逃出来了。
而领头的正式虞书锦。
一个上级还说：“还好你逃出来了，没想到这虞书锦手段这么狠厉残忍，都不留一个什么活口拷问的。”
“因为他不需要。”杜晓冬说，因为他不需要也不能要。
又是冬天，杜晓冬的任务是暗杀去与日本人接头的一个特务处长。
可是行动在关键时刻泄露了，一时整个接头地点枪声不断。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杜晓冬看到了，来接头的正是虞书锦。
周边的枪声都听不见了，因为杜晓冬这边只剩下他了，而虞书锦那边还有两个人。
虞书锦的枪对着杜晓冬。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你了就可以向你开枪。”
杜晓冬笑了，原来一切都是虞书锦故意的，他就这么喜欢自己吗？
“对，所以，虞处，你不爱我了吗？”
两个下属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虞书锦让他们去通知附近的守卫军。
“杜晓冬，拿起你的枪，看到我手上这张纸了吗？这上面是你们在这里所有的接头地点。”
“我无法说我不爱你了，但我可以给你个选择，今天，要么我们一起死，要么你们的接头地点全被我捣毁。”
杜晓冬笑僵住了，自嘲道：“不愧虞书锦，对谁都这么狠。”
枪口双双相对。
“书锦，如果那天我们一起走会不会就不是这个结果？”
虞书锦没有任何感情的说：“不会，感谢那段日子我从你身上挖到了不少线索，现在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杜晓冬突然觉得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两人同时扣动扳机，开枪。
那一瞬，杜晓冬想起了第一次见虞书锦，他刚去特务处报道，然后撞到了虞书锦，虞书锦只是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小帅哥新来的啊。”
疼痛并未如约而至，杜晓冬睁眼，看到虞书锦倒了下午，而自己完好无损。
他不敢置信的跑过去抱住虞书锦。
“虞书锦，虞书锦！”
虞书锦流着血笑笑：“傻子，我对着你的枪永远是没有子弹的。”
杜晓冬痛苦涕零，颤抖着手去捂虞书锦的伤口。
虞书锦握住杜晓东的手，摇摇头：“杜晓冬，你还，还记得家里那树腊梅吗？”
“把我，把我葬那吧，树下还埋着，埋着一份名单，是这边的卧底，你，你回去，记得处理掉他们。”
“还有，还有我之前杀的都是已经背叛你们的人，我怕他们出卖你，就直接杀了，不要恨我，杜晓东，不要恨我，我爱你。”
杜晓冬哭着回应：“我也爱你，虞书锦，我从来没有狠你，我都知道的，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为什么连死都不肯和我一起死。”
“因为你是我的大英雄啊，杜晓冬，你要救这个世道，你要救救这个国家，杜晓东，你要活着。”
“虞书锦，虞书锦！你醒醒，你醒醒啊，虞书锦！”
杜晓冬在战火硝烟中失去了他的爱人，仰天长啸无人知是良人去。
而虞书锦所谓的地点名单是一张白纸。
后续：
杜晓冬事后将虞书锦葬在了腊梅下，并找到了虞书锦调查出的叛徒名单，以及虞书锦的遗书。
“致吾爱人晓冬，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告别，可我别无选择。
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虞书锦，当年真正的虞书锦出海留学就已经死在了海浪中，我只是同船的服务生，但和虞书锦有几分相似罢了，我接着虞书锦的遗物冒名顶替的虞书锦。
在法国那段日子是极其平庸无趣的，可我遇见了来法学习的你，你穿着白色的医生大褂，在我们学校做校医助手。
你对每个人都亲切友善，不论是高贵的贵族病人，还是路边的乞丐你都会尽可能的去伸出援手帮助他们，你是那么耀眼，我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关注你。
后来我回了国，借助虞家的人脉，我知道了你是底下党的人，又看到你进了特务处卧底，我想，这是老天给我的机遇，让我能和你短暂的相守。
如果你的愿望是家国大义，那我便让你如愿。
我没想到的是你接受了我，这让我幸福也让我担忧，虞家待我不薄，虽然我不是真正的虞家人，但我希望虞家能够平安。
因此我带领虞家选择帮助你们，表弟的保露是我们失策，所以我让他骂，骂个痛快淋漓，然后吸引世人的火力在我身上，保虞家一个平安，我知道，你们会善待我的家人的。
这个混乱的世道需要人结束，晓冬，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完成我们的愿望，爱你的，虞书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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