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机
“你想的要结果，左右不过是旁人对你敬而远之。”
楚辛俞一脸的高深莫测，道：“可越是表现得这般骄纵蛮横，越是容易引起他人嫌恶，尤其是与你针锋相对，想必你这些年来，也深有体会吧。”
像这样的性格表现，楚辛俞在论坛里学习到的一个词，便能够诠释。
‘社恐’。
只是楚辛俞没想到真的会见到这种性格，尤其是出现在这么一个在玩家描述中乃性情骄纵、行事暴戾妄为的人身上。
但不管怎么样，入了玄微宗，就是她楚辛俞的徒子徒孙。
作为师祖辈分的小师叔祖，再怎么说，都得给她指一条明路，眼下看这苏钰珏的表现，却也不像是心狠手辣得会无故对同门出手的样子。
不过就算是人心会变，楚辛俞也要让她感受着来自小师叔祖的关怀，往好了变。
事在人为，她辛辛苦苦努力想要盘活玄微宗，断不能出现任何岔子。
苏钰珏正低着脸，思考这位小师叔祖说的话，回忆她打记事起的回忆，便不得不否认，小师叔祖所言与她的经历几乎无差。
这让她心底对小师叔祖油然又生出几分敬畏和不自觉地信任。
“小师叔祖，我……”苏钰珏张了张嘴，微微一顿，道：“弟子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正如小师叔祖所言，常常因此而树敌，而非如我所愿那般。”
“弟子族中长辈曾言，弟子若是不能改变，日后定有劫难因此而起，小师叔祖，弟子该如何……”
大抵是被小师叔祖彻底看穿了她心中一直以来的迷惘困境，苏钰珏反而没了拘谨，就像是溺水时抓住浮木，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求助语气，一股脑往外倒豆子般说着话。
声音却在小师叔祖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书后戛然而止，苏钰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所吸引。
楚辛俞将这本秘笈放到一侧的石桌上，淡然自若道：“这本书你拿去，好好看、好好学，于你，大有裨益。”
“这……”苏钰珏感到有些讶然。
她想不到一本书，能如何解决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
但见到小师叔祖那出尘脱俗的气度，苏钰珏便对它有了些信心。
苏钰珏低着脸走过去，伸手前先行了一礼，才将桌上的秘笈拿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行大字。
《高冷的人有福了》
“……”
苏钰珏的眼神明显怔了怔，不解高冷二字何意，隐约还觉得这秘笈的名字，瞧起来总有些……怪异？稳了稳心神后，她看到大字旁还有些较小的文字。
【高冷人设速成法，专业人士教会你如何三天之内，学会成为高冷男/女神。】
【天上地下，唯高冷独尊。】
【论‘高冷’人设在人际交往中的好处。】
【百位专业大能倾情分享！口述他们维持高冷人设的那些年。】
苏钰珏张张嘴，她总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要说些什么。
楚辛俞视线微垂，茶已经凉了，一丝热气都无，便淡声道：“你刚入玄微宗，应当还有不少事，就不留你了。”
“是，弟子告退。”苏钰珏还有些犹在梦中的恍惚。
“还有。”
正欲转身离开，苏钰珏就听得小师叔祖清越嗓音传来，捏着秘笈又再度垂首聆听，只是神情有些不自知的懵然。
“入了玄微宗，倘若你受了委屈、陷害，心有不忿，可与你往后的师尊说，若有是非不分，可请司规长老主持公道，再不济，你可以来见我。”
楚辛俞轻抚着搭在膝上的桃枝，眉眼间一派平静，“错了便认，担起责罚。可若是你蒙受欺侮，宗门便不会有让你白白受委屈的道理。”
“……弟子明白！”
静谧了几个呼吸，苏钰珏紧紧捏着秘笈，认认真真地行礼应了一句。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秘笈，眼神比起刚才要少了许多迷惘，或许是小师叔祖的话给了她足够的信心，此刻就连这本秘笈上的文字，都显得正经了不少。
…
…
待她离开了以后，楚辛俞便顺手撑在桌面上，一手支着脸，一只手朝踏云阁方向懒散地挥了挥。
踏云阁飞檐处竟有个活物动了起来的迹象，从上边飞落只雀儿。
剩余的两个弟子，楚辛俞就不打算见他们了，按照沙雕玩家说的信息来看，只要不与主角为恶，基本都不会有太坏的结局。
索性，就让这两人自个儿自由发挥。
雀儿飞到了楚辛俞身边，灵动地腾转挪移，她微微俯身，低声道：“告诉小江，安排那两个新入门的弟子，一个叫李道昀、一个叫景薛，让他们拜吾道人为师。”
雀儿唧了声，朝她点点脑袋。
楚辛俞略微沉吟一瞬，道：“告诉他，此事不允有变数，倘若这二人有谁不愿，便是由他们不入玄微宗也无妨。”
“去吧。”
灰扑扑的雀儿连连点头，随后展翅往外飞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楚辛俞这才满意地端起已经凉透的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有一搭没一搭地盘着桃枝，眯起眼舒了口气。
吾道人可是玄微宗里出了名的老好人，性情温吞良善，从来与世无争。
他所修炼的道，主张清静无为。
“对症下药。”
楚辛俞啧了声：“那就试试这味良药吧，有谁能拒绝一个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儿呢。”
随后便沉迷进论坛里，浏览玩家们今日份的沙雕发言。
…
“小师叔祖那是把我们支走呢，你还真要学如何熬粥啊？”徐柔双手抱在胸前，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孔昭。
孔昭一丝不苟地搅动锅中粥水，道：“既然小师叔祖开口了，就算是把我们支开的借口，也该做好。”
“……”
徐柔起初有些不以为然，但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尤其是看向孔昭的眼神，于警惕之中又带着几分敬佩。
细节把控到这个份上，难怪可以跟在小师叔祖身边！
学到了学到了。
默默将这一条记在心里小本本上，徐柔端正了神色，立刻分享经验，道：“别老掀锅盖啊，这不就让烟火气都跑里头了吗？熬粥这事还得是我！”
“嗯，我明白了。”孔昭点点头，将锅盖又盖了回去。
徐柔在心底轻哼一声，但还是告诉了他该如何调整火候大小以及一些小诀窍。
“……说起来，你为何不修剑道呢？”徐柔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也是其他师兄弟姐妹们都好奇的事。
借着说话的机会，蹲在锅的另一边，顺理成章地问了出来。
孔昭盯着锅底柴火的眸光微沉，只是一瞬间的波动，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沉静。
“为何要修剑道。”
“我听师长们提起……可不是故意打听啊，他们都说你剑道资质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天生就是个剑修胚子，不修剑道，不是可惜了么？”
“不可惜。”
“嗯？”徐柔有些不解。
孔昭道：“小师叔祖说过的道理，想必无需我再复述。不练剑，不可惜，以刀为道，也不可惜，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日后回首亦不会后悔。”
说罢，便眉眼低垂，继续认真地关注着锅底的火。
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成为剑修，去练剑。
便是宗主江离都笑意温和地告诉他，只要愿意，可举荐他拜入云州剑宗，种种好处，更是无一遗漏地与他言说分明。
但孔昭不愿，他想不到什么道理通透的话去回绝，更不知要如何说清楚自己心底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背弃对小师叔祖说过的话。
倘若所有人都在惋惜他的资质如同明珠蒙尘，索性再彻底些，让他们断了念想。
“……嘶。”
在孔昭说出无需重复之时，徐柔的心就已经发虚一跳，听完他冷淡嗓音说完的一番话后，更是如遭雷击。
她是万万没想到，孔昭竟把小师叔祖的金句理解得如此出神入化。
这还得了？
怎么说，她徐柔也是比他要先识得小师叔祖的才是！三两言语的交谈间，却显露出如此差距。
“那是小师叔祖五日前吩咐我栽种的花。”
徐柔正暗自震惊着孔昭这小子不显山不露水，就听得他冷冷说了一句话，回神后，便第一时间低头，才发觉自己无意识地一把又一把薅着带了些幼嫩花苞的草叶。
“！”
…
…
“后山坪的花儿？”
楚辛俞安抚般拍了拍膝上光泽流转的桃枝，眼眸看向低着头认错的小姑娘，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她方才说的东西。
“弟子……”
徐柔嗫嚅着，她知道师长们都会将一些珍奇灵植栽种在自己的洞府或居所中，以便妥善培育，所以一慌了神，确认树底下只有小师叔祖一人，便连忙赶来认错。
“噢，你说那些韭菜花啊，不重要，还没到烤肉小队历练的时间呢，薅了就薅了吧。”
楚辛俞想起来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随后没去注意徐柔脸上逐渐呆滞的表情，而是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招呼道：“还记得你当初在那座秘境里布下的符阵吗？来，有好戏看，孔昭你也过来一起看这出大戏。”
“是，小师叔祖。”
徐柔一抹玄色裹挟着挺拔的身姿从她眼角余光经过，少年面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漠然。
简直！太心机！
徐柔错了搓脸，还是被小师叔祖提到的符阵吸引了心神，忽略掉抱大腿技能不如孔昭的愤愤，激动地窜到楚辛俞身前。
“小师叔祖您说什么好戏？”
楚辛俞弯起嘴角，示意她让开位置后，执着桃枝对半空轻轻一拂，便有镜花水月般的画面徐徐展开，逐渐变得清晰真实。
桃谷之中，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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