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留客，留客
从下酆都角度看，初昭跟太学主的关系尤其耐人寻味。
这种特殊不是源于男女之情。下酆都即便与太学主长时间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从不认为太学主会对感情这件事寄托太多兴趣，同理也可以放在初昭身上，她的个性太过鲜明，以至于让人完全无法联想到爱情这个方向。
初昭仅仅是初昭，明亮的事物不一定代表温暖，可一定是显著夺目，耀眼到无法被忽视。
一开始太学主信誓旦旦表示对初昭的关注时下酆都就开始心感不妙，在他说着温水煮青蛙让她放松警惕实则自己步步退让之时更是难耐吐槽，直到某位死神偷偷摸摸把她喊过去拐弯抹角问她自己心情不好时如何缓解时到达了极致。
下酆都：“……”
你别当我不知道昨天某个混蛋回来时候一脸不爽，而你问我缓解心情的方法一定不是因为关心我。
“为另一个女人向另一个女人求助可不是一个好事情。”下酆都阴阳怪气道：“女人的嫉妒心可是相当可怕，你真不怕我杀了她。”
“首先，你没有这个能力，”太学主一脸淡然，“其次，你如果敢这么做，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会杀了你。”
下酆都还没被前一句大实话打击到，就被后一句威胁气笑，“你这边情真切切，她可没把你放在眼里。”
“吾与她之间，又岂是你可以理解。”太学主说这句话的时候和他说会降服初昭时一模一样，下酆都就差没翻个白眼，学着初昭嘲讽道：“好啊，你的自信真是一如既往。你问我讨女人欢心的方法，不过是投其所好，出乎意料而已。”
投其所好，太学主故作深沉靠向座位，初昭有什么喜欢的，这个不太明显，但是她不喜欢的，太学主敲敲扶手，这个的话，还是可以试一试。
于是初昭一头雾水的被太学主叫了出来，不是在他那个阴森森的大堂，而是在一处书房。
学海无涯本是学府，儒风所在，正气堂然，好是好，可惜跟死神画风不符，文雅的东西自然被舍弃，鬼知道他怎么突然兴起给自己倒腾出来个看着还有点文人气息的地方。
“何事？”再看初昭，她已经从昨天暴躁之中恢复，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掩藏够好，太学主不纠结这件事，而是在她出现之时把爱染嫇娘这个上次跟暗影魑首的战利品放到了她眼前，三句话让她面色一变。
“罗喉最后一战死在月族。”
“幽溟是月族继承人。”
“爱染嫇娘是幽溟爱人。”
没什么比罗喉消息更让她焦虑，而罗喉之事因为一些原因她不能大张旗鼓去搜查，那就抓住最关键的部分。月族作为罗喉死亡之地一定有关于他的消息，幽溟又在月族地位举足轻重，更重要的是，幽溟的爱人在他手中。
罗喉是如今最能牵动她心绪的存在，太学主为她指出方向，并给她扫清了阻碍。
初昭定定与太学主对视半响，然后捞起爱染嫇娘，真心道：“多谢。”
太学主微微点头，姿态高冷无比。
人给她，路指明，初昭做事用不着他一字一句指导，何况他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太学主俯手身后，目光望向七韵斋方向，眼中划过思量。
有些人终究该一见，只是这一见，可不一定会顺谁之愿。
天剑之争第二轮，初昭对上夜孽噬影，她甚至还没动手，夜孽噬影就干脆利落认输，不论太学主的命令，他也一点没有让自己宝贝蝙蝠再死一次的想法。
这场战斗结束的利落，六铢衣对这种连假赛都不打算来的行为只能当看不见，面无表情宣布下一场继续。
初昭迈出门外，便察觉到投到她身上的数道视线，从天剑之争开始，她便多了太多不知所谓的关注。
令她不喜。
她弹弹袖尘，下一秒原地身影移转，挑上一个“熟人”已是近身。
如鬼魅般的身影落步崖上，并未惊到对方的愕然神色，也是，地狱中的恶鬼怎么会害怕人间的假鬼，初昭衔着漫不经心的笑意，眼底却无丝毫波动，注视着缓缓转身的暗影魑首，“敌不过死神改行学偷窥，是终于认清自己的失败，还是，根本就未明晓自己的可悲？”
挑衅的话语本该激怒黄泉的死者，可眼前的人麻木着神情一动不动，宛若抽离了灵魂的死尸，腐朽而阴冷的气息一如既往，唯独眼中藏着如山如海的深重。
初昭莫名心中一跳，“暗影魑首？”
犹疑的思索还未形成，暗影魑首抽刀出手，刀锋劈面而来，扫着她的鬓发而落，带来一句嘶哑的声音，“油嘴滑舌。”
初昭身子微移便躲开攻击，暗影魑首的刀路在她眼中不值为惧，乃至还有闲心反驳，“总好过夸你句花言巧语都不能。”
云淡风轻而又戳人痛处，回应她的只有反折斩回的攻击，初昭眼也不眨，袖口一翻随意挡下。
“二位住手！”
拂尘断开接触的双方，素还真冲入战场，落在暗影魑首与初昭之间，制止这场无端的争斗。
“让开。或者连你一起。”初昭后退一步，并指凝出一道刀气立在身前。
“诶，多日不见，好友就是这般态度吗？可知生死之间，劣者可是对好友心心念念不忘啊。”素还真口上不缓不慢打太极，瞥见暗影魑首安静收手，松了口气专心应对初昭。
目测情况是初昭先挑事，解决了初昭就是解决大半冲突，暗影魑首能不冲动最好，惹急了初昭素还真也得考虑跑路。
于是一边拉住初昭关注一边跟暗影魑首传讯希望他暂时不要冲动，从长计议，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妨碍素还真面上耐心的表情。
那边初昭在素还真到来之后，关注从暗影魑首身上成功转移到某位正道首领身上，对于他这种上来就拉关系的行为相当不爽。
“素还真，你的念念不忘是在算计如何消灭死神吗？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只能是敌人。”初昭冷哼一声道。
素还真目光越发无辜，“死神如何能干预你我之间的关系，好友愿投死神自然是好友的志向，作为朋友自然是尊重。劣者与死神是敌对，与好友却不一定只能刀剑相向。”
“可若是我偏要做呢？”初昭上前一步，刀气隐隐欲发。
素还真语气平静，“如果好友要杀，素某心甘情愿献首。”
刀气指向胸口，素还真容色不惧，甚至还上前一步，初昭的手倒是没抖，她就是恶狠狠盯着素还真，最后泄气收手。
“素还真，你真让人讨厌。”
“耶，让好友不高兴，是素某之错。”素还真全然一副对对对，你说的对，是我不对，你说咋地就咋地，完全掌握猫要顺毛撸，人要顺气来的要领，拿准某家伙吃软不吃硬，相当熟练在她底线上大鹏展翅。
身后的暗影魑首缓缓转头，终于把视线从初昭身上转移到素还真处。
这动作引来初昭注视，素还真还没松口气，初昭已冲他一笑，重新提起警惕，“我不动你，你让开。”
“吾既然在这里，就不能坐视好友对魑首出手。”素还真笑容微敛，“正巧我也有事想与好友相谈，不如借一步说话。”
“你既然说是好友，那我的敌人，你的朋友，素贤人又是何等态度？”初昭抬手指向暗影魑首，后者瞥了她一眼，没有被针对的愤怒，而是颇为反常地一言不发。
素还真缓慢地眨眨眼，真耍嘴皮输出初昭一点不差，倒打一耙这种事不经常干罢了，真干出来，看这一句说得多利落。
“暗影魑首是吾之盟友，自是同进同退，互相周全。可初昭你是吾之好友，友人重在心意相通，不在口头之语……”
“故而可以欺之以方？”初昭抢开他的话，“花言巧语这句话真是为你量身打造。”
素还真对此夸奖一概收之，嘴角笑意更深，“咦~好友与吾真是默契，何不如看在吾之面上，暂时放过魑首，那是你的敌人，也是吾之友人啊。”
同样的话换种说法就是不同意思，素还真目光灼灼，初昭看看素还真又看看暗影魑首，嗤笑一声，松口道：“好啊。”
那一声好啊说得又急又快，素还真还未来得及欢喜，下一秒微笑已经僵在脸上。
长刀穿透身体，被捅了一刀的素还真差点没把拂尘拍出去，转头见初昭半垂的双眼，抬眼间是一片寒凉。
糟糕，玩脱把人逼急了，素还真心底暗暗一惊，面上很快把自己表情定格在心痛与震惊之上，“好友、你……”
素还真好似受到重击般踉跄倒地，随即一脸悲愤望着初昭，视线瞥见暗影魑首不出意料的眼神，一时来不及反应他是在对谁。
初昭没心情陪他玩这种游戏，她动手捅的自然清楚伤势轻重，半屈膝靠近他的耳边，声音再不似刚才的轻松，“素还真，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愿做什么是我的事。”
她拔出刀，鲜血染红袖口，落在裙角点点血痕，初昭低头看着素还真倒在地上，看着又虚弱又绝望，转头看向暗影魑首，“下一次，你没有这样的机会。”
话语落下，便与来时一般闪身离开，暗影魑首收回目光，便看到刚才倒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素还真自己利落爬起，一点没之前要死要活的模样。
“看情况脾气似乎比原来更加暴躁，”素还真摇头无奈，转头对暗影魑首严肃道：“魑首，初昭性情不定，如果可以，不要再做这种可能惹怒她的行事，下一次她不会这般轻易退却。”
“恼羞成怒。”
听到素还真提醒，暗影魑首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尤其意味深长，而后撂下一句话，转身迈步，跟初昭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去。
素还真：“……”
等等魑首你就这么走了，不带着替你挡了一刀的我一块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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