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剑
原本要去寻什么灵泉的仙人，居然聊着聊着在她们后面排起了队，一众妇人也是奇道：
“仙人怎的也来买药了？”
顾晞道：“并不是为了买药。都是仙门中人，途经此地，便来拜会拜会。”
妇人们心领神会，仙人自有仙人的仙事。
只是哪能叫仙人与她们一同排队？几位妇人忙和前头人打招呼，叫几人直接进去。
几人辞谢了。
这些老弱妇孺多是来买药的，为看病的其实没几个，队伍移动的速度不慢。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人一猫已排到了琚元堂内。
这医馆本就与灵泉酒家那小楼是同一个，格局与之相差无几。
酒家中的柜台在东首，此时摆了诊病的案几。其后是酒家中挂了各式菜名的墙，如今打成了个柜子，自上而下一色抽屉，抽屉门上还写了药名。
是个药柜。
西首隔了一道屏风，似是又辟了个诊室出来。
楼梯与酒家在同一处，但无病人上楼，便也不知道二楼作了何用。或许是琚元夫妇的寝居，又或许是为病患长留久治之用。
而那名为琚元的女大夫此时便坐在东首的案几前。
她正在问诊。
苏缦真一见此人，便低声对顾晞道：“看起来，应当真是我师叔师伯呢。”
顾晞问：“何以见得？”
苏缦真道：“她有药仙谷的气质。”
各门派的弟子其实是各自的气质存在的。
顾晞初到这个世界看不出来。可苏缦真却是土著，又是药仙谷的弟子。只一眼，她便从这琚元身上看出了独属于他们药仙谷的气质来。
药仙谷弟子所修之道分医修与丹修，而医修与丹修之间是素来不和的。纠其原因，无非就是些这一派掌权了则收益更多之类的。
苏缦真虽更好剑修，但她所学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丹修。
故而她的那些师姐师妹也都是丹修，时常在她耳边念叨的便是：
“看看那些医修问诊便问诊，整得好似在布道一般”、“瞧瞧那些医修的神情，还以为真能医死人肉白骨呢”、“那些医修把脉便把脉，坐得好似在弹琴一般”云云。
到了如今，瞧着琚元问诊时的坐姿、神态，还有那落在脉上的三指……苏缦真心中又笃定几分。
这可不就是师姐师妹口中“那些医修”的架势嘛！
可顾晞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只觉得这琚元眉眼如画，神若寒梅，粗看之下不知为何还有几分眼熟。
可是细瞧之后又觉得不曾见过哪个与她相似的。
琚元比起她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修，看起来都更有仙骨。
顾晞并不知道苏缦真口中的“药仙谷的气质”其实指的是“药仙谷医修的气质”。
她认真寻起琚元与苏缦真身上的共同点来。
若非要说琚元与同为药仙谷弟子的苏缦真有什么共通之处的话，那便是同样明媚娇艳的容颜了。
是的，偏是这样一个清冷绝尘的女子，却生了一张颇有烟火气、明艳动人的脸。只是这样的脸放在苏缦真身上，自会让人觉得美得放光，叫人移不开眼。
可放在琚元身上，却好似光华落在菩提之上，即便再炫目，人们所见的却还是那一颗菩提。
顾晞问：“你们药仙谷可是有什么使人容貌变美的丹药？”
大概也只有丹药能解释了，不然她认识的两个药仙谷的女修为何是这般如出一辙的美？
苏缦真却道：“使人变美的丹药？驻颜丹、定颜丹到是常炼，若是要容貌变美……
“直接修炼不就是了？”
这个世界的修仙者对什么倾世容貌其实并不十分执着。
容貌姣好无外乎两个原因，一为骨相好，另一则为皮相好。普通人或许会纠结于自己究竟是骨相还是皮相更好，皮相易改，骨相难调云云。
但修仙者却不会。
无论是骨相还是皮相都会虽年龄变化而改变。人常说女子几几年华为最美之时，便是因为那段时光正是女子骨相与皮相最好的时候。
而修仙本就附带着修骨修皮，只要修炼到了一定程度，身体就会变达到最佳的状态，自然便美了。不少修炼之前相貌平平者，修炼之后也多能惊艳众人。
这也便是修仙者多美人的原因。
顾晞在普通人里其实算是较为出众的长相，只因她年纪不大，肤质、发质也是佼佼，自然就好看。
只是到了修仙界，她自觉得优势便不太明显了。
筑基结丹之后，哪个不是唇红齿白、皮肤吹弹可破、头发浓密顺滑？她从前那些优势，如今也只是标配罢了。
但若是结了丹，估摸着还能再好看一点吧？
顾晞朝着苏缦真与陆叠看去。苏缦真自认识那时起便已是金丹之身，一直都是美艳不可方物。至于陆叠……
结丹之后好像和从前没什么变化。
顾晞不禁好奇起来：不知陆叠尚未修炼之前是什么长相？他如今虽生得好看，就怕不曾修炼的话，也只是个庸人了。
顾晞的想法陆叠并不知道，他只觉得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便低头看去，不想正对上顾晞。
她竟满眼都是怜悯。
陆叠：“？”
前头的人多数领了药便走，不一会队伍便排到了顾晞等人。
几人走到案几前时，琚元正在录方子。
这医馆里没药童，也没仆从，就连那所谓的夫君也未出现。
琚元一个人看病，一个人抓药，一个人抄录方子，觉得有人走近，便头也不抬问道：“看病还是抓药？”
陆叠道：“是来问路的。”
这话听着着实奇怪，可琚元还是习惯将自己手头的事先做完。
先前一个病人是看眼疾的，人走了之后，她便将方子记录下来。待她将手中方子的最后一个字写定，才抬起头来。
瞧见几人后，眼中顿现不解，她微微蹙眉道：“几位小友何故来此？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顾晞几人闻言也疑惑起来。
依他们先前的猜测，这琚元应当是被幻阵所困之人。可她方才所言，分明知道自己身处幻阵之中，到更像是布阵之人。
顾晞是更倾向于静观其变的。她看看陆叠，只见他也是不动声色，估摸着也是想着见机行事。
可苏缦真却不是个忍得住的性子，心中觉得好奇，便想开口问：“前辈……”
苏缦真才说了两个字，琚元便看了过来，仔细瞧了瞧她那衣着，开口道：“你是药仙谷的？”
药仙谷多为女弟子，一身纱裙美得如仙如幻。只是谷中医修与丹修分作两派，颜色便也不同。丹修一身鹅黄，医修一身浅蓝，正如他们所在的两个流派，相互对立。
苏缦真穿的便是独属于药仙谷丹修的鹅黄纱裙。
琚元虽开口问苏缦真，心中却早已经有了答案，故不等苏缦真回答，她又自顾自开口道：“总不能是姜师姐遣你过来寻我的吧？我与药仙谷早无关联了。”
药仙谷现任掌门、长老之中只有一人姓姜。琚元口中的姜师姐指的自然是药仙谷现任掌门姜琚敏。
姜琚敏也是丹修。
说到此处，琚元似是想起了什么，轻哼一声，接着道：“若真要有人来寻，倒应当是逍遥宗的更为合适。可这两位看着也不像是逍遥宗的，似乎是……爻山？”
说最后一句话时，已将目光落在了顾晞与陆叠身上。
琚元气质冷冽，说话那气势倒不像苏缦真师姐妹们所说的“布道”，更像是在辩经。一顿话下来，绝了苏缦真开口的机会，最后径直将问题抛给了顾晞与陆叠。
陆叠道：“晚辈爻山陆叠。”
琚元的修为陆叠没看出来，不过既然她能唤他们一声小友，修为应当至少高他们一个境界才是。陆叠压低了修为，看着是与顾晞相同的筑基期，可苏缦真却是金丹初期。
如此看来，琚元即便不是布阵之人，修为也应当在元婴之上。
“筑基期”的陆叠、顾晞理应自称一声晚辈。
顾晞顿了几息，也跟着道：“晚辈爻山顾晞。我等并非是来寻人，乃是不慎触动阵法才落入此间。”
琚元疑惑地看了顾晞一眼，似乎是在思考顾晞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实性。
片刻之后，她才道：“几位小友有所不知，此处乍看之下是个幻阵，其实是个秘境。支撑秘境的灵器我与我夫君各持一个。只是我修为不足，并不能打开秘境入口。
“我夫君今日有事离开，几位恐怕便是在他离开之时误打误撞进来的。此间由许多禁制，几位修为并不高，若是长留此地对自身修炼有害无益。
“好在我夫君申时便归。几位不妨到西首诊室稍等片刻，待我夫君归来，再送你们……”
琚元这一段话说得真诚，也无什么明显的漏洞。可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医馆之外传来了女子、孩童惊恐的叫喊声。
下一刻，原本还在门口排队的妇孺便惊叫着冲进了医馆之中。
琚元堂中哭声一片。
“不、不好啦……琚大夫，发、发大水啦……快帮帮我们吧……我家那口子还在地里村南干活呢……”
“娘亲……呜呜呜……娘亲，我怕……”
“几位仙人……呜呜呜……救救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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