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早自习。
季楚还是老样子踩点到。这个时间点，沈越已经在教室位子上坐着了。
头一次没有一起上学，季楚还有点不太习惯。走到位上，沈越正在翻语文的背诵资料，他见到她来了，放下书看她。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又同时止声。
半晌无言，季楚尴尬地挠了挠脸，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坐下：“你要说什么？”
“你昨晚……”沈越打量着她，语气犹疑道，“没什么事吧？”
季楚从书包里抽出语文书，风轻云淡地回他：“没事。”
沈越眉心轻轻蹙了一下。
季楚没得到他的回音，转头看过去，就见他一脸担心的表情。季楚见不得他这样，手上作怪想去捏捏他的脸，伸到一半才想起昨天刚被老黄抓了现行，直到高考前都得克制，不能再瞎瘠薄动手动脚了。
她颇为遗憾地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真没事。”季楚安慰他道，“我妈之前就见过你，对你印象挺好的。”
昨晚陈好季严算得上是“雷声大，雨点小”，陈好把她领回家之前，黄国鸣特意跟陈好说她可能有点考前焦虑症，所以回去之后陈好季严都不敢说什么重话。
对于她“早恋”这事，陈好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接受起来还挺平静。相比之下，老季倒是气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觉得自家小白菜被村头的小野猪拱了。后来听陈好说不是哪里来的小野猪，是个还蛮优秀的男孩子，她们家小白菜的成绩提高也是多亏了那个男生。听完陈好的话，老季脸色才算好看一点。
“早恋”一事在季家就这么被轻拿轻放了。若放往常，这事未必会这么简单结束，但“今时不同往日”，季楚可是高三生，又疑似有“考前焦虑症”，陈好季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准备把这账挪一挪，考完再算。
但现在又不能什么都不算，好歹还顶着一个请家长的名头。于是他俩寻思合计了一下，最后，晚上就着这三模成绩，整了个彩虹屁鼓吹大会。
季楚没在沈越那儿找到的安慰，全在陈好和季严这儿找到了。老季像喝了假酒，胡吹海吹，什么文曲星下凡都来了。季楚被夸得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要不是第二天还要上学，她真想一直待在家里。毕竟老季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唉，谁不爱呢。
“说起来，你呢？”季楚说完自己家的事，话锋一转，问起他，“你爸妈说你什么没？”
沈越别开目光，视线落在书上，淡笑了一下道：“跟你一样，没说什么。”他掩饰的很好，至少季楚没看出端倪。
季楚点了点头：“那你爸妈还挺好的，我以为你这次市排名掉了五百多名，你爸妈会说你之类的……”
沈越顿了一下，有片刻出神。或许对别人来说是挺好的吧，但是对他而言——一点都不好。他一声不吭地垂下眼睑。
……
高三搬到实验楼的事迫在眉睫。年级主任发了话，上午刚敲定了章程，下午便开始搬东西。
宋嘉轶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八卦消息，打趣季楚沈越：“你们这恋爱谈的，让一个年级大动干戈，真有你们！”
季楚笑骂：“滚！”
后来，这八卦不知道怎么传到外班去了，接着又传到了高一高二，最后弄得全校都知道，“高三文1有对神仙情侣，让高三年级‘为爱铺路’”，宋嘉轶和范姝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差点笑不活了。季楚更是当场社死。
实验楼的教室有限，文1被分到了顶楼的生物实验室。一人一桌是没有的，只有六人一桌的实验桌。单人学习变成了小组学习。
季楚没有和沈越坐，黄国鸣把他俩的位子调开了，季楚被调到了林玥那桌坐。刚好林玥那桌在第一排，和最后一排的沈越遥隔楚云端。
季楚每每抻着脖子往后望的时候，林玥都颇为无奈地搁下手中的笔，捧着把她的小脑袋，把人摁回来。
“咱就是说，高考前，男人靠边站，行吗？”林玥格外语重心长道。
季楚贼心虚地咳了两声，然后信誓旦旦地举起两根手指发誓道：“行！”
林玥看着她举着的两根指头，一时无言，抬手默默把她第三根指头掰竖起来：“你再发一遍。”
“……”
……
时间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转眼只剩下九天。
季楚望着黑板上不到个位数的倒计时的时候，总会生出一种恍惚感。青春好像就停在这年，停在了这个白云辽阔、绿树荫浓的盛夏时节。
高考前一周，班上发生了一件事。沈越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不来学校了。
季楚给他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打不通。季楚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急忙忙地找了黄国鸣问情况。
黄国鸣语焉不详，只说沈越家里出了点事，被父母接回去在家复习，让她不要担心，好好备考。
季楚对老黄的说辞将信将疑。
高考那天，江城天公作美，万里无云。
季楚在考场外碰到了一个星期不见的沈越。
在乌泱泱的人潮里，少年永远是最清俊挺拔的那个。
几天不见，要说男生有什么大的变化，是没有的。在季楚眼里，沈越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得掉渣。但她又隐隐感觉到男生似乎有什么不同，眼神好像比以前坚定了些，整个人像是从什么桎梏束缚中挣脱了出来，有种说不出的解脱、释然。就好像山随野尽，江入荒流，有着楚天阔，有着一望无垠的坦荡风光。
他隔着人流，冲她微微一笑：“考试加油！”
……
高考结束之后，高三学子彻底进入了疯玩阶段。
季楚原本预计考完后和林玥她们几个女生一起去乌镇旅游，但不凑巧江城舞剧团接任她舞目的那个舞蹈演员腿受了伤，舞剧团这边急需她救场，于是这旅游一事就先暂时搁置了。
季楚忙着给舞剧团打工，一天到晚见不到人。那段时间，不仅季楚见不到人，沈越也神龙见首不见尾。
肖易洋在他们的六人群里发消息抱怨：无语，神隐你俩都能凑到一起去。
范姝：就是！季楚
宋嘉轶：就是！沈越
但俩人都没空搭理他们。
季楚是真的忙，暑期正值夏季巡演，她们团今年没去国外巡演，只在国内巡演。但大江南北的跑，比在国外巡演还要累。好在她接手的时候，巡演已经快接近尾声了，累也没累上几天。
至于沈越……季楚也挺好奇他在忙什么，有回儿发微信问他，他说他在忙着做家教。
季楚以为他是被家里亲戚逮住，给人家小孩补课，就没怎么多问。
两人白天都忙，只能晚上睡前聊上一会儿。李诗音和季楚住在同个房间，好几天晚上看到季楚捧着手机红光满面，忍不出打趣她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下午，季楚正在进行最后一场巡演。她刚从舞台上下来，唐老师就对她说：“你高考成绩出来了。”
季楚的准考证号陈好和季严都有，季楚成绩一出，陈好那边便和唐老师打了电话。
季楚还没从热闹的舞台上缓过神来，脑袋慢了一拍，傻傻地“啊”了一声。
唐老师笑她：“‘啊’什么，你成绩出了！”
季楚这才反应过来，忙问道：“考得怎么样？”
唐老师笑而不语。
“唐老师，你别吊我胃口了。”季楚搂着唐老师的胳膊撒娇道。
唐老师笑眯了眼，手指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z大稳了。”
季楚眼睛倏地亮了。
回到休息室，她拿起手机准备第一时间给沈越发消息，还没来得及点开沈越的对话框，微信消息如潮水般地涌了进来，班上的同学都在恭喜她高考543分。
季楚讶然，点开六人组的群，发现大家都在讨论她的成绩，说她应该稳过一本线，z大上定了。
季楚：？你们怎么知道我成绩的。
林玥：老黄在班群发的。
季楚：……
老黄认真负责，高考成绩一出，就挨个打电话问家长，把全班学生的成绩都统计出来了。
季楚退出微信，点开班群的群文件。她看着文件上按照学号排名、没有按照成绩排名的登分表，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暖意，老黄这人吧，受学生喜欢不是没有理由，细节拿捏得真是没话说。
季楚大致扫了眼全班成绩，然后把目光放到沈越那一栏。
沈越，658分。语文125分、数学149分、英语145分、文综239分。
季楚又看了眼林玥的成绩，649分，文综没差几分，主要是数学差了沈越5分。她觉得不出意外，沈越和林玥应该是班上的第一第二了。
季楚在群里问：知道咱们学校第一多少分不？
肖易洋：658分。
季楚：？这不是沈越的分吗？
肖易洋：沈越就是咱们全校第一。
“卧槽！”季楚无意识地暗骂了一声。
李诗音推门进入休息室，正好听她这声骂：“？”
李诗音：“怎么了？成绩没考好。”
季楚：“……不是。”
李诗音狐疑：“那你是？”
季楚极力绷住嘴角的笑意，面上装得挺风轻云淡、不以为意：“考得太好了。”
“……”李诗音气笑，过去捏她的脸。两人在休息室里笑闹成一团。
……
江城，江锦花苑对面的便利店。
金乌西沉，天边霞光尚未退幕，和盛装而来的夜色迎面相撞，晕染出雾霾的蓝和浅色的粉，月亮也好像为此点了红妆，抹了胭脂。
夏日晚风阵阵，街两旁的梧桐树叶慢慢悠悠地左右摇荡。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骑着共享单车归家，远处一中喧闹声起此彼伏，街两旁的烧烤开始摆起摊。
肖易洋和沈越坐在便利店外面露天靠椅上，肖易洋回完季楚的消息，便把手机搁到桌上，顺手拿起桌上放着的冰可乐，仰头喝了一口。
“你怎么自己不回消息？”他问。
“喀嚓”一声很轻的手机锁屏声，沈越心不在焉地关上手机。
他捞过桌上的可乐，单手扣开拉环，懒懒地回他：“你见过哪个年级第一对别人说‘我是年级第一’啊？”
肖易洋冲他竖大拇指：“你这个逼装得到位。”
沈越笑笑，举起可乐跟他碰杯：“哥们第一次当年级第一，见谅。”
肖易洋笑骂他：“骚不死你。”
话落，沈越手机响了。他划开屏幕，扬眉笑道：“季楚。”
肖易洋没眼看，边喝着可乐，边把头扭到一边，嫌弃地嚷道：“接接接！”
“这怎么好意思。”他谦逊道。
肖易洋当他客气，结果下一秒就见这个狗逼起身，踱步往街边走。
肖易洋：“……”这是越来越不当人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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