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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刚过四更,一道军中捷报冒雪叩醒大渊王城的城门。

        将军府,褚家。

        褚云裳紧握金刀,手腕一抖,脆鸣激荡声出鞘,“锵”一声,桃木桌应声成两半。

        良久,褚云裳将金刀插回刀鞘,这一刻,她才确定,她真的重生了。

        重新回到将军府。

        院子里传来仓皇的脚步声,褚云裳微微掀了下眼皮,叩门声随即响起,守夜的丫鬟忙去开门,随即回身,站在屏风外面唤了声“大小姐”。

        褚云裳已经穿戴齐整,丫鬟春华打帘,大管家躬身作揖:“西境捷报,军侯拿下了陶乐十三郡。”

        陶乐十三郡。

        连接大渊、西洲、北齐的三角地带,自前朝起,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渊历代君王苦战,终于被大渊一品军侯褚北河率兵攻占,战事历时一年零九个月。

        褚云裳片刻失神,西境?陶乐十三郡?

        二十年前!

        瞳孔似有碎裂,她居然重生到了二十年前。

        重生之后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此时此刻,正是父亲褚北河拿下陶乐十三郡的捷报传入王城的那一日。

        褚家噩梦的开始。

        听到大管家的话,春华满脸欣喜,忙燃起烛火。

        “太好了,侯爷拿下陶乐十三郡,那就等于创下了不世之功,大小姐,”为何,为何如此神色?倒像是……春华看着褚云裳的神色,顿时不敢再出声。

        不世之功!

        褚家满门便是因这不世之功而亡的。

        随着捷报一同传入王城的,还有父亲褚北河战死沙场的报丧讣文。

        对,明面上写着战死沙场,实际上却被毒杀,而前一世,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褚家满门早已被灭。

        借着烛火,春华注意到大管家手里拿着一封白皮素封……那是报丧的书信,能让大管家夤夜将此书信送到大小姐院里,难道是……

        大管家双膝一屈,双手呈上白皮素封,压抑着声音:“大小姐,军侯,军侯……”

        一地雪粒,映着褚云裳素白微颤的手,在触碰到书信时猛地缩回,父亲死讯传入家中,母亲承受不住,自缢身亡。

        烛火倏而熄灭。

        “母亲。”褚云裳失声,提襟抢下台阶,险些被薄雪滑倒,却全然不顾身后的声音,疯一般地朝母亲的院子奔去。

        捷报传开,如此开疆拓土的消息瞬间点燃了王城诸子心中的热情。

        勾栏瓦肆宿醉的才子衣服都来不及穿,洋洋洒洒一篇赋文,商贩争相竞走,百姓奔相告知。

        王城内一时悬灯万盏,亮如白昼,四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将军府朱漆巍峨的大门上挂起了白灯笼,外面的热闹被这座厚实的深宅高墙阻挡在外。

        褚云裳跑的急,胸口火烧难受,却全然不顾。母亲云氏所居的风花水榭灯火长明,院子里丫鬟婆子忙进忙出。

        前世便是如此,自捷报与军侯死讯传开,丫鬟婆子叩了几次门,见里面没人应声,谁也不敢贸然闯进去,一直到天大亮,众人才发觉不对劲,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风花水榭内的丫鬟婆子见到褚云裳,忙见礼,却见她直接越过长廊,跳下花圃,踩踏着花圃里珍贵的花草。

        王城内官宦人家的女眷言行坐卧皆有章程,将军府的女眷虽多数习武,可也不会这般失礼。

        不过侯爷死讯传来,大小姐也只是十几岁的女子,经受不住,急着找母亲也是能理解。

        有些忠仆低头抹着眼泪,一避忙着挂白帷。

        褚云裳步伐急促凌乱,一掌推开房门。

        屋内一点残烛,云氏身着白茶色锦纹衣裙背对着她,听到响声也只是僵了下身子,没有回头,手中药瓶已至唇边,却被大力打翻在地。

        药瓶应声破碎,难闻的气味萦绕鼻息。

        褚云裳看着母亲妍丽温婉的容颜,二十年再见,不真实的感觉让她不敢出声打断这一切。

        云氏缓缓睁眼,满目伤情无望,看向褚云裳,唇角轻颤,整个人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一般向后倒下,褚云裳慌乱去扶,半跪着抱着母亲。

        云氏躺在褚云裳怀里,眼睛盯着屋外黑黢黢的天,极力伸手去够,唇角嗫嚅微张,却连气声都出不来。

        原来痛彻心扉可以如此无声。

        一室寂静,只有打翻在地的烈性毒药腐蚀地毯的声响,听上去寂寥无望。

        褚云裳一臂抱紧母亲,抬手帮她顺气,“娘亲,娘亲……”她像幼时那般轻唤着母亲,将脸贴在母亲额头上,感受着母亲身上传来的温度。

        二十年了,她早已忘了这种感觉。

        前世,母亲是随着父亲而去的。

        大厦倾覆,公爵王侯的覆灭,在后世看来,不过史官的寥寥数笔,可这倾覆的过程,剜肉削骨般的痛,血迹斑斑的真相,纵使经历的过人,都不敢轻易想起。

        褚云裳闭上眼睛,前世随之而来的一幕如同毒箭利刃扎入脑海。

        随着父亲褚北河死讯传来王城的还有褚云裳的三叔父,西境前锋大将褚北捷万箭穿心的消息。

        而将军府在片刻前接到西境的飞鸽传书,——褚云裳大哥褚云澜被敌军踩踏成肉泥,三叔褚北捷独子褚云玺被敌军逼入死境,失去踪迹。

        褚家儿郎在西境战线折损殆尽。

        一道道消息传入王城,盛极一时的将军府顷刻间成了全城的笑柄,昔日巴结跪侍的高门府邸,个个都来踩上一脚……

        低低的呜咽声拉回褚云裳的思绪。

        她按下轻颤不止的手,掩下浸到骨子里的恨意,轻声安抚着母亲。

        云氏终于哭出声来,自己抓着胸口的衣领,咬着牙,连哭声都是断断续续的。

        “母亲,母亲,”褚云裳轻轻拭去云氏脸上的泪水,“家里还有,”

        云氏摇头,“我与你父有约,他若先去,我必相伴,云姐儿,娘亲的好女儿,我把将军府托付给你了,我不能让你父亲一人孤单上路,我……”云氏忽然哽咽到不能自持,“还有我的澜儿,我的澜儿……”

        喉咙一阵铁锈味,褚云裳强忍下,“母亲,我知道您与父亲伉俪情深,可父亲是被奸人所害,他并非战死沙场,”察觉自己言辞有些激烈,忙收敛心神,“母亲,您,”

        “你说什么?”方才绝望失魂的云氏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你说你父亲是被奸人所害?……战报上写得清清楚楚,你父亲是攻下陶乐十三郡之后,被西洲流窜的敌军暗杀,澜哥儿是……是,”

        云氏抓着胸口,一想到飞鸽传书传来的是儿子被踩踏成肉泥,连一副尸骨都找不到,她的心就像沸油滚过。

        褚云裳扶着云氏站起来,看着屋外天大亮之前最黑暗的天际。

        声音清淡空寂,“父亲攻占陶乐十三郡之前,必定经历过无数次暗杀,都没能成功,在大获全胜之时,西洲怎么还有能力刺杀父亲?他们又是如何调动大军令三叔万箭穿心?大哥又怎么会,……还有三哥,打了胜仗,又是谁将主帅身边的副将逼入死境?”

        这么多疑点,为何前世就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褚云裳闭了闭眼,她不能告诉母亲,她两世为人,知道那些最腌臜的真相,只能以当前形势分析,给她活下去的念头。

        哪怕是恨。

        云氏绞绕着手中锦帕,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猛地回身,盯着褚云裳,“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什么人,敢害你父亲,敢害我们褚家?你说。”

        云氏很少这样急言令色,褚云裳怔楞了一瞬,旋即微微颔首,并没有出声。

        云氏又放缓了语气,“云姐儿,你方才所言,你父亲是被奸人所害,你是不是提前收到消息?”

        见她不说话,云氏稍加思忖,“我记得教习你骑术的师傅是你父亲帐下十二副将之一,这次出征他并未跟随,数月前你派他去接应你父亲,是不是他给你送得消息?他叫?”

        “任、卫、王。”褚云裳切齿说出这个人的名字时,双目登时猩红,倏地跪地,膝盖撞击地毯发出沉闷的声响,倒是让云氏怔楞住了。

        任卫王,她六岁进军营时,褚北河指给她的骑术师傅,看着她长大,与她亦师亦友。

        前世,任卫王指控褚北河举兵谋反,褚云裳怎么都不相信他会背叛。

        直到任卫王说出褚北河先是中毒,又被他一刀毙命,褚云裳才反应过来,这一切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就连三叔褚北捷发现不对劲,带兵突围,想将证据带回王城,被任卫王下令万箭齐发,他身上中的自己人的箭,也成了褚家谋反,任卫王诛杀反贼的功绩。

        好一个颠倒黑白。

        可她知道真相的时候,褚家满门早已覆灭,只余孤寡女眷,为了这些女眷活命,她又不得不低头遭受胁迫。

        “云姐儿,你……”云氏诧异褚云裳为何是这般神色。

        “母亲……”重生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她一直在克制,可此时却哭出了声,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是我,是我害了父亲,是我亲自给了任卫王机会,是我将兵符给了他,是我……”

        褚云裳跪地强忍着哭声,褚家人的血重重压在她的头顶,让她无法面对母亲,面对褚家满门。

        良久,云氏握着她的肩膀,“你是说他背叛了你父亲?不可能,为了什么?……我褚家对他不薄啊。”

        褚云裳冷笑,褚家对他何止不薄,褚北河将后背都托付给了他,若非信任无间,又何至给他背后捅刀的机会。

        “不,”云氏摆手,“就算任卫王背叛你父亲,最终他也难逃一死,没有人会自寻死路,除非……”

        云氏盯着褚云裳,从她毫不掩饰的眼里看到她连想都不敢想,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已面如土色。

        褚云裳缓缓站起来,轻轻抚去脸颊挂着的泪花。

        屋外银雪寒气蔓延到室内,直达眼底。

        云氏低头喃喃,“我褚家忠心耿耿,为皇家开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皇家……”

        褚云裳明白,云氏并非目光浅薄的深宅妇人,她暗示的这么明显,母亲只要愿意细想,定然会明白。

        “若没有这不世之功,我褚家或许还有活路,”褚云裳敛眸,眼底毫不掩饰的冷意,“皇家。”

        这两个字,是用褚家的血堆砌,她恨不能活剐了他们。

        云氏呆愣着望着她,半晌才道:“若真是如此,褚家现如今岂不是死路一条。怎么办?……你祖父,他是先帝亲封的护国公,只有他才能保住褚家满门,才能让真相大白,我这就修书给你祖父。”

        “母亲,祖父绝对不能回京。”褚云裳厉声呵道。

        前世,捷报与死讯传入王城之后,皇上以治丧为由下旨召回驻守北境的护国公,褚云裳的祖父褚天阔。

        待到褚天阔回到王城,便被明升暗降收了兵符。

        随之而来的便是将军府的至暗时刻。

        朝中大臣弹劾褚天阔拥兵自重,不遵王命,褚天阔一把年岁被锁拿下狱,褚家四处奔走,案子还没审,褚天阔就病死在大牢之中。

        堂堂护国公,位列三公之首,为大渊征战一生,立下赫赫战功,褚家收尸的时候,褚天阔的尸首瘦枯嶙峋,躺在散发着霉味的枯草上,衙役竟任由老鼠啃食他的尸首。

        褚家四处求告,不停的自证清白,若不是……

        云氏转身欲走,闻言,又堪堪回头,“云姐儿,若真是皇家的意思,天下间能护着我们的就只有你祖父一人。”

        “所以祖父才不能回来,”褚云裳稳住心神,道:“自古军权盛与皇权,祖父只有手握重兵驻守北境,王城内,皇家才不敢轻易对我们下死手。”

        其实皇家早有了除掉褚家之心,褚家一门一公一侯,掌握着大渊超过半数以上的精兵,军功无数,如今更有开疆拓土的不世之功。

        功高震主。

        褚云裳闭了闭眼,自古忠臣义士都不会想到君王会杀他,能想到的,早已筹谋万全。

        她,要做后者。

        云氏摇头哽咽,愤愤道:“难道他们皇家连一点点浅薄的名声都不要了?难不成他们会设伏兵杀护国公不成?”

        她倒是盼着他们这么做。

        褚云裳苦笑着摇头,“自古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残害的忠臣还少吗?”

        云氏倒吸一口凉气,怔楞了许久,才缓缓道:“是,是母亲糊涂了,是母亲糊涂了……”

        天亮了,褚云裳看向屋外,厮杀终于要开始了。

        “母亲,”褚云裳见云氏盯着地上碎了的药瓶,犹豫着如何开口。

        对一个深宅妇人来说,最悲惨不过中年丧夫丧子,即使有滔天的恨意,也难抵内心的绝望。

        云氏长叹一口气,满身疲惫,“云姐儿,你可有想法?我只一句话,你父兄的仇必须报。”

        褚云裳后退一步,朝着西境方向屈膝一跪,目光坚定,执手正色道:“褚家英灵在上,我褚云裳在此立誓,此生定要在天下人面前还我褚家公道,要让那些害我褚家的卑污之人付出代价,若违此誓,人神共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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