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密谋布局
云氏甩开袖子，猛地回头：“你今日所作所为，为娘真的看不懂。”
丫鬟婆子见状，忙退了出去，褚云心在褚云裳的示意下，也退了出去。
“母亲，”褚云裳伸手去扶，云氏却故意侧身，褚云裳反倒笑了，“母亲生气了？”
云氏不理她，转身坐下，气的扶额，半晌不见褚云裳说话，她才抬头，“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世子之位给二房……也无不可，只是我的烨哥儿……，你父兄都已经不在，如今的封赏，看似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实际上我们大房根基大不如前，若是再无爵位，我担心你弟弟将来无立足之地，岂不是任人宰割。”
原来母亲也看出来今日的封赏犹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只是父兄已不在，就算她的封号再大，也不可能入朝为官，所以她不得不另做打算。
“我不想让烨哥儿继承爵位，”褚云裳轻轻揽着母亲，极力挥去前世听到幼弟被腰斩的噩梦，轻轻吐了口气，悠悠说道：“我不想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就借着曹公公之口，传出将军府大房衰落不堪的消息，稍稍动摇一下皇帝的杀心，至少挺过这几日，给她部署的时间。
如今大渊王城内不知道有多少豪门贵胄在等着看将军府的笑话，若这个时候将军府内再起争端，无异于雪上加霜。
于褚敬学而言，有世子身份加持，他在朝堂会顺畅许多。月余之后朝廷放榜，褚君慎也不至于被打压成末名。
前世那般境遇，褚君慎都能做到二品代司徒，可见其才智心性，若有身份加持，他定能在朝堂站稳脚跟。
内有褚君慎在朝，外有褚天阔手握重兵，褚家方能在群狼环伺中生存。
“所以你想扶持二房？”云氏绣眉紧蹙，心下十分担忧，“你二叔只是三品翰林，大渊王城满城勋贵，他是说不上话的。”
“所以我才给他世子之位，母亲，自古帝王对文官的容忍程度比武将要高的多，二叔有了世子之位，一切就都不同了。”
“好，你有此打算，我很欣慰，”云氏冷笑，“日后我褚家在夹缝中求存，见了曹公公这样的阴险小人也免不了趋炎附势。”
昔日的将军府何曾低过头，可惜木强则折，云氏自幼富贵，嫁入将军府，一路顺达，从不需要向任何人低头，更不会曲意逢迎。
所以她看到褚云裳借着送茶叶，将前朝国主用过的紫檀盒送给曹公公这样的小人，自然看不惯。
褚云裳依偎着云氏，“母亲可是心疼紫檀盒？这样的盒子库房有一大车，都积灰了，赶明我收拾出来，摆一屋子给您瞧可好？”
云氏被气笑了，“谁在乎那些，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样油腔滑调。”
“母亲终于笑了。”
云氏叹气，“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管了，也管不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去忙吧，我去照顾你三娘。”
褚云裳退了出去，见褚云心站在廊下，“你怎么不去照顾你母亲？”
三夫人接圣旨的时候都是由丫鬟婆子搀扶着出来，她与云氏一样，出身高贵，半生顺遂，一朝出事，却是天塌地陷，竟自病倒了。
褚云心立刻移开视线，硬声硬气说道：“我刚从母亲那里过来，一屋子哭哭啼啼的，我站着也碍事，再说了，府里那么多事，”她抬眼看了眼褚云裳，犹豫道，“我没想过你会将世子之位让给二房，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事情。”
将军府大房与三房是嫡出，又都是武将，自然亲厚，与二房除了逢年过节，其余时间甚少来往。
父兄皆出征，将军府稍大一点的孩子就只有她们两个，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褚云心就算再怕，也会选择承担。
褚云裳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去将赏赐的金银玉器登记入库，另外将府里田产房舍铺面银钱账本整理出来给我，还有这些年的赏赐，另外……”
“长姐，”褚云心脸拉的老长，“我一年都做不完这些事，再说了，这些事不都是底下管事的在做嘛，如今正事要紧，这些个小事还是等日后再说。长姐，你是想将中馈交给二房吗？”
“中馈我迟早会交给二娘，但不是现在，”褚云裳担心刘氏的私心会坏事，“二妹妹，以前可以不管，因为我们不会缺银钱，可是日后呢？这样吧，你只将三房的账本整理出来，记住，不可以假手于人，要亲力亲为，给你三日时间。”
“三日？”褚云心睁大眼睛，“那些个账本，我……”
“你可是一夜查完了邢台军三年的账簿，怎么，家里的账本不会看？”
褚云心蹙眉，“那怎么能一样，军中无小事，好好好，我整理还不行嘛。”
褚云裳看着她，心中叹气，褚家儿女皆不愿拘泥内闱，殊不知前世这个时候，一些宵小之徒趁着将军府大乱，竟将府中大半银钱卷走，以至于褚云裳出征后，整个将军府过得甚是艰难。
褚家被抄，只余一本烂账，再无银钱，成了全城笑话。
暮雪霏霏，似若撒盐。
褚云裳抬手，雪粒刚到掌心就化了，府中陆续掌灯，满目白帷，寂寥无限。
“长姐，那我先将这些赏赐入库，再去灵堂守着。”褚云心小心翼翼地说道，得了允许，立刻去办。
褚云裳回到自己的院子，褚枫已等候在此。
“大小姐，”褚枫拱手，看着春华上了茶退出去，才道：“大小姐所料不差，刚接到五头山附近弟兄传来的书信，发现任卫王家眷，哼！走了一日，连登州府都没有走出去。”
褚云裳看了眼传来的书信，晒笑道：“十几辆马车？呵，还真是有恃无恐。”
“大小姐放心，我已经让弟兄们截了马车，想办法弄回来。”
“不用。”褚云裳铺开宣纸，自顾自地去写信，笔墨龙飞凤舞，写满一张又一张。
褚枫浓眉拧巴在一起，半晌才憋出一句：“就这么放过？”
褚云裳一愣，放过？笑话，前世满门被灭一幕如跗骨之蛆，便是这一世，父兄已死，身为人子，杀父之仇焉能不报？
眼底泛过一丝冷意，“听闻五头山窝着一股山匪，你随便找人稍个口信，就说有几个小娘子携了大量金银珠宝路过他们山头，请他们笑纳。”
褚枫站着没动。
褚云裳放下毛笔，吹了吹墨汁，折起分别装进几个信封里，睇了一眼褚枫，无奈道：“你将人弄回来，我能怎么办，是能杀了他们，还是能将他们投入大牢？”
“登州府是大渊最繁华富庶的州府，如今却是盗匪横行，将士们在外浴血杀敌，可朝廷在干什么？”褚云裳摇头，将书信递给他，“派府兵快马送去陶乐十三郡我父帅帐下几名副将手中。”
“大小姐，你做什么？”
褚枫一惊，既然知道了褚北河的死因，这个时候与西境联络岂不是太危险。
褚云裳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只是寻常书信，我让他们准备父帅回京一事，另外问了一下军务。放心吧，我有军职在身，例行询问是职责所在。”
褚枫还是不放心，“大小姐，任卫王还在西境，这个时候我们与西境取得联系，是否妥当？”
“投石问路，任卫王在西境定有动作，我就是想看一下他们每一个人的反应，”褚云裳说道，“你去吧，将书信送出去之后，你在我院中守着，我要出去一趟。”
“大小姐，”褚枫刚开口，忽然看向门口，春华叩门，“大小姐，二小姐过来了。”
褚枫开门，褚云心站在书房门口点头示意，“长姐，赏赐都已存档入库，我让他们整理这几年的账簿，晚些时候送来我再看。”
褚枫看了眼褚云裳，又看向褚云心，犹犹豫豫，褚云心见状，皱眉问道，“褚枫你干嘛？”
“我替大小姐送信。”褚枫忙说道，又看向褚云裳，褚云裳无奈，现下很多事要交托他们去办，倒也不用刻意避着。
“春华，你去请大管家抽空过来一趟，另外告诉二叔，我晚些时候去灵堂守夜，我记得你妹妹叫……秋实是吧，从明天起，让她来我院中当差。”
褚云裳在军营的时间比在府中要长，她又不喜欢被丫鬟婆子前簇后拥，所以贴身丫鬟只有春华一人，其他粗使丫鬟婆子她都不允靠近书房，不过现在府中事多，一个丫鬟可能不够。
“多谢大小姐。”春华忙俯身行礼。
褚云心朝着春华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长姐房中多个人也好，免得连掌灯的人都没有。”
褚云裳一顾院中未燃的灯笼，她只是习惯了黑暗，不想看清楚满室白帷，所以不让他们掌灯罢了。
“褚枫你去吧，二妹妹，你随我出府一趟。”
褚云心楞了下，却也没再多问，疾步跟上，却没想到褚云裳直接绕到偏院，不走门，而是要翻墙出去。
“长姐，我，”褚云心不解，迎上她的目光时，索性不问了，揽着她的肩膀，“你有伤在身，我带你出去。”
褚云裳心里一暖，搂着她的腰，二人提气，踩着墙根下的木头桩子，一跃跳出院墙，刚落地就看到不远处有百姓身着素服在烧纸钱。
二人心中一沉，谁也没多说什么，低着头快步离开。
一路沉默，都快走出主街了，褚云心实在憋闷，“长姐要去哪？”
褚云裳一惊，她精神紧绷，思绪纷纷，一时竟忘了身边还跟着人，侧首睨了眼褚云心，随口说道：“去廖司寇家纵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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