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密谋布局
一直到深夜，褚云裳都在书房。
褚枫叩门而入，“大小姐，五头山传来消息，那伙土匪劫了马车，却发现银钱上印着军部的印章，被人唬了两句，竟不敢动手。”
褚云裳一愣，想来也是，任卫王敢做这样的事，必定留有后手，他的家眷也不可能无人护送。
“不过大小姐放心，属下已命底下的兄弟怂恿那伙山匪动手，就算他们不敢动手，底下的兄弟也会主动挑事，双方只要交上火，他们骑虎难下，必定会全力抢夺。”
褚云裳凝眉敛眸，几不可见地摇头，“可是这样一来，山匪必定会将此事捂的死死的，到时候他们杀人灭口，再将军饷一熔，任卫王贪墨的证据再也无法重见天日。”
“那……大小姐，属下即刻命他们将军饷扣下。”
“不行，”褚云裳立即制止，“兵符是我给任卫王的，军饷是我签了字领出来的，行文上还有我的私章，我领的军饷没有送到前线，这个消息若传出去，那就不是任卫王贪墨，而是我贪墨。”
褚云裳还没说完，褚枫已惊出一身冷汗。
“是我想的太简单，”褚云裳闭上眼睛，半晌，猝然睁眼，“继续让山匪去劫马车，另外派人去当地官府举报，还有，你在五头山附近的村镇散播此消息，我要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
五头山附近的百姓深受山匪搅扰，日子过得穷苦，若是听到有人带着贪墨的金银财宝私逃，定然接受不了。
当地官府接到举报，就算再顾忌上面，面子工程也是要做的。
加之山匪与任卫王家眷交火，这么多人参与进来，任卫王家眷携带军饷私逃的消息就再也捂不住了。
“还要一事，”褚枫说道，“按底下的兄弟传来消息，属下发现任卫王的长子不在五头山。”
果然。
褚云裳冷笑，梁王是不可能轻易放走任卫王的家眷出逃，先前不知梁王扣留了什么，却没想到竟是任卫王的长子。
“属下觉得像任卫王这样的阴险小人，万一他舍了一家老小，一口咬定此事与他无关，我们该如何逼他就范？”
这倒是个问题。
梁王留下任卫王长子是为了拿捏任卫王，任卫王安排家眷提前出城是担心事情败露。
二人都留有后手。
可即便二人互相防备，褚云裳依旧无法离间，因为他们所做之事一旦败露，便是死罪，梁王不会给她机会，更不会给任卫王反水的机会。
倘若……褚云裳凤眸一凛，“你先去安排五头山一事，我要出府一趟。”
她抬手制止了褚枫，眼下没有时间解释，任卫王家眷携带军饷一事要么被淹没，要么这罪名很有可能就会落她头上。
皇上早有除掉褚家之心，她得做两手准备，在五头山一事爆出之前动手，不能给敌人一丁点反应的时间。
否则死的就是褚家满门。
·
东市烟花巷里的窑子人多眼杂，酒坊也是人来人往，褚枫派去的人是受过训练，一点消息都摸不到，只能说明人的确不在里面。
人牙子商手里的人最多，看起来最适合藏人，可这么大的事情，以梁王猜疑的性格，应该不会将人交给人牙子藏着。
难道他将人藏着自己府中？
褚云裳脑海中快速闪过她对梁王了解的信息，梁王府也非铁板一块，他那些个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互相往对方府中塞了人手，这个事情若是被其他王爷知道，梁王死十次都不够。
那会在哪里？
蓦然，她想起北城一处别院，立刻回房换了身夜行衣，依旧翻墙出府，蒙面急行在院墙下的阴影中。
大渊王城西城多丘陵，以庙宇园林居多，百姓较少。
皇城在北，周围皆是王公大臣府邸、朝廷各部、接待使臣官所，即便是平头百姓，也多是富商，平日巡逻人数众多，守卫森严。
只有东、南二市鱼龙混杂，各处商贸往来，客栈酒楼，钱庄赌场应有尽有，不管是消息传递，还是各种私下交易，都最适合出现在东南二市。
所以褚云裳最先想到的也是排查东南二市，恰恰忽略了巡防最严密的北城。
北城巡防严密，各府邸门口都有守卫，褚云裳小心躲避巡查，才到一处不起眼的别院。
前世，她在牢房自绝腕脉，梁王便是将她安排到此处别院养了几日伤，若没有这件事，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处别院也是梁王的。
褚云裳绕到侧门，抓着高墙爬上去，逡巡了一圈院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交叉巡逻，绝无进去的可能。
轻轻跃下高墙，绕到后院外墙下，提气飞跃爬上对面屋顶，在手腕排弩上绑上火折，毫不犹豫发射。
火折点燃干柴，紧接着干柴点燃酒坛，火势瞬间变大，褚云裳看了一眼火势，跳下屋顶，躲进暗巷中，身后响起爆炸声，紧接着有人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静夜瞬间被打破，她紧紧盯着别院进出的人，忽然看到两个家丁押着一个人，褚云裳一眼就认出被押解的人便是任卫王的长子——任长留。
她没有丝毫犹疑，提气大步流星飞跃，不远处有人大喝“背后有人”！，任长留来不及回头，褚云裳已飞身到面前，顺手抽走其中一人手里的刀，抹了三人脖子，血都来不及溅起，三张惊恐的头颅应声倒下。
这一过程只发生在弹指间。
解决了麻烦，褚云裳不做任何停留，立即反身突围，身后一人从高墙一跃而下，她后背重重挨了一脚，却连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忍着剧痛拐出巷子，迎面又出现一个黑衣蒙面人，褚云裳与身后之人同时刹脚，一瞬间，她立即判断出他们二人不是一伙的。
想不到今夜除了她之外，居然还有人蒙面行事。
也不知是何人，有何目的，为何会出现在此。
褚云裳被夹击在中间，来不及细想，她忽然转身，拿刀向身后梁王的暗卫砍去，两人过了几招，褚云裳旧伤未愈，方才又挨了一脚，渐渐落了下风。
他们在打斗中，对面的黑衣人居然没有离去，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对打。
褚云裳的刀被砍断，她提气后退几步，余光瞥了眼碎玉河，想着从此处脱身有几分把握，梁王暗卫顾忌着未离去的黑衣人，停顿了一下，又猛扑上来。
“还不帮忙！”褚云裳朝着黑衣人大喝一声，正要跳下碎玉河，腰上却被人大力托了一把，手中断刀砍伤梁王暗卫。
局势瞬间改变，三足鼎立，互相防备着，梁王暗卫的眼睛在他们俩身上一个来回，再次攻击褚云裳。
这次黑衣人没有袖手旁观，二人合力将暗卫打退到角落。
褚云裳听到黑衣人冷哼一声，说道：“小娘子够坏，自己要跳河跑，居然将祸事引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你黑衣蒙脸，行事鬼祟，焉知不是贼人。”
暗卫：“……”你们不是一伙的，你特么倒是滚蛋呀，在这吵什么？
黑衣人指着受伤的暗卫，后退一步，让出逃跑的缺口，褚云裳在暗卫起身突围之前将断刀刺入他心脏。
暗卫痉挛了一下，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啧啧，好狠毒的小娘子，”黑衣人一边啧嘴，一边后退，“小娘子现在是要杀人灭口，好没良心。”
褚云裳回头，迎上一双似嗔非嗔的桃花眼，笑的眉眼弯弯，心头一怔，脱口而出，“是你。”
话说出口，却已后悔，那双桃花眼一刹那变的极黑，也极寒，仿佛暗夜融化的雪巅之水。
便是这一瞬间，褚云裳已跑进巷子。
跑了一段，胸腔似乎快要裂开，她扶着墙喷出一口黑血，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追上来，这才绕回将军府。
换下夜行衣，后背疼的厉害，她取出银针给自己扎了两针，才感觉稍微舒畅一些。
这身医术得益于前世幽囚深宫十年间，闲来无事，翻阅各种典籍度日，其中就包括医书，兴致好一些时候，还会请御医指点一二。
梁王见她对医术有兴趣，专门派了医圣教她。
褚云裳合衣躺下，脑海里闪过那双似嗔非嗔的桃花眼，他怎么会在大渊王城？按时间推算，他应该才到陶乐十三郡，距离大渊王城还要好几日的车程。
莫非前世他就是提前到的，只是她不知道？
那他提前到王城做什么？还黑衣蒙面，难道是要对大渊不利？……褚云裳一惊，倏地坐起，后背上的痛阻止了她下意识的行动。
突然笑了，笑中带泪，竟又痴了，如今将军府自顾不暇，她竟还想着大渊王城的安危。
罢了，他出现在王城，左不过是为了探听大渊虚实，联络隐藏在王城内的西洲细作。
如果大渊注定是要被西洲所灭，她又能如何。
前世有心无力，今生无心无力。
今夜动静闹得这般大，梁王一定会反扑，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可有地方躲藏？万一被人发现，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梁王的那处别院距离西洲质子府不远，难道他是来联络在大渊为质的西洲大王子？可……
后背疼的厉害，褚云裳慢慢起身，披了件披风，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她立刻开门。
“大小姐，五头山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褚枫一顿，见褚云裳站都站不直，“大小姐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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